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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春猎

盛唐星辰 南海一浪 6728 2021-04-02 20:58

  上元节后,乐城又得去浏漓院练功了。一进院子,迎面碰上二姐抱着暖炉正往外走。

  二姐一身孔雀蓝的毛领披风煞是好看,见到乐城进来,她莞尔一笑。

  “见过二姐,二姐过年好。”乐城给二姐行礼。

  “好,小枳过年也好,这是二姐赏给你的,拿着吧。”二姐说着递给乐城一个非常精致的孔雀蓝丝缎礼包。乐城接过来谢过二姐,拿着这个礼包好奇的打量着。

  这是用上等扬州锦缎制作的礼包,用金丝外绣双凤牡丹图,坠了两颗珍稀南珠。“这是宫里的东西,是今年内廷司专门为贵妃娘娘制作的,宫里其他娘娘都没有,她怎么会有?”槐香拿过来端详着,颇为诧异的问道。

  乐城自然是不知道,不过这个礼包实在是好看,打开来里面竟然不是通常装的铜钱或银镯子什么的,而是一个十分精致的玉质粉盒。

  槐香看着粉盒惊呼道:“天呐,这不是贵妃娘娘专用的鹅脂粉吗?要上万两银子的!这是怎么回事?二娘怎么会有这东西?即便是朝廷一品诰命夫人也不可能有这东西。”

  槐香赶紧收好这个礼包,左思右想,不得其解,难到是贵妃娘娘赏给她的?除此之外,似乎没有其他更好的解释,总不会是圣上赏赐的吧。

  可是即便是贵妃娘娘赏的,二娘也当视作珍宝,怎么会随手赏给乐城?槐香握着粉盒飞快地思索着,可想来想去都没想明白,只好先替乐城收好了礼包再说了。

  午后,槐香正在打盹,忽然听到屋外院子里有人说话:“今年的上元节二姐可算是露脸了,圣上居然赏赐了她这么多东西,连公孙师傅都没能得到圣上的赏赐。”一人说道。

  “就是,听说圣上后来还招她进宫,回来时又赏赐了很多贵重物件,听她说都是贵妃娘娘专用的呢。”另一人说道。

  槐香一下子坐起来,继续听,可是声音渐远,听不清了。这个二娘,居然能博得圣上的青睐,获得如此贵重赏赐,贵妃娘娘知道吗?

  槐香有些纳闷,二娘应该清楚乐城和贵妃娘娘的关系,如果真是圣上赏赐给个她的,那么她转给小枳,难道是有意要让贵妃娘娘知道?

  显然不是,那她到底意欲何为?思虑半天,槐香不知道是否该去禀报贵妃娘娘,毕竟自己现在仍是贵妃娘娘宫里的女官。可是,如果贵妃娘娘知道二娘与她争宠,那会有怎样的后果,槐香不敢想象。

  春天如约而至,浏漓院里又是春色盎然。乐城练完早课,准备过济王府转交钟娘娘给济王做的几套夹衣。

  看见院里的桃花花苞挂满枝头,十分喜爱,想到上次在济王府折了济王的梅花,被陈妈妈数落,于是折了一捧桃枝,准备一起给济王送去,算是补偿吧。

  走进济王府,进门迎面正碰上李峒往外走,他看着乐城怀里的桃花,摆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说道:“我们济王的府里只种梅花,殿下从来就不喜欢桃花!”

  乐城一听楞在那里,怎么又做错了!她一脸的丧气地看着李峒,站在院里不知该怎么办?

  忽然听见济王在后面说道:“谁说的?小枳送的桃花我很喜欢,来,帮我插到书房的花瓶里去。”

  乐城一听济王这么说,高兴起来,她朝李峒做个鬼脸,兴冲冲地跟着济王来到书房,将花插到瓶中。

  济王在一旁观赏着,不住的夸赞,令乐城非常欢喜。一旁的李峒翻了个白眼,闹不明白济王怎么会突然喜欢桃花了。

  “小枳,怎么这些天不见你来了?我还特别想喝你熬的黄米粥呢!”济王在一旁坐下来温柔的说道。

  乐城楞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挠着头说道:“额,那个粥是姑姑熬的。”一旁的李峒噗哧一声乐出来,济王也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道:“不管谁熬的,以后你要经常给我带一些过来,好吗?”

  乐城高兴的点点头,说道:“嗯,好的。”

  “还是小枳好。”济王笑着站起来走到桌几前,打开包袱,拿起一件夹衣在身上比了比,感慨的说道:“母亲的手艺真是好,不用量都做的这么合身。”

  “那是,娘娘心里有把尺子呢。”李峒在一旁说道。

  “娘娘的手艺可好呢,姑姑说娘娘每次裁剪都反复比量,整日呆在宫里不停地做衣服,反复拆缝,做出来的衣服针脚都看不到,可细致啦。”乐城说道。

  济王听后捧着衣服沉吟良久,乐城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有些慌乱地看着济王。济王看看她,摸着她的头缓缓说道:“小枳,回去替我谢谢母亲,也请母亲注意身体,千万不要太操劳了。”乐城点点头。

  见天色不早,乐城准备告辞,济王回头问道:“春猎就要到了,贵妃娘娘每年会带你去看吗?”见乐城摇头,济王接着说道:“那今年你跟母亲和晔儿一起来吧,来看皇兄比武好吗?”乐城惊喜地不停地点头。

  济王笑着走过来刮了一下乐城的鼻子,笑着说道:“看你高兴的!好了,你回去吧,一会儿你的姑姑该担心了。”乐城高兴地告辞济王。

  回到浏漓院门口,青蠡一眼看到舅父在门口徘徊。他高兴地冲过去叫道:“舅父!你来了!”

  严庄看看青蠡,淡淡地说道:“跟我来。”

  青蠡急忙跟乐城告了假,跟着舅父来到一个小酒馆的包间里。严庄要了几个菜,问了问青蠡的情况,笑道:“不错嘛,侍候小公主就不用被打骂,还能时常出宫,挺好的。”

  青蠡问舅父这些年都去哪里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严庄长叹一声说道:“一言难尽啊!就是在外躲仇家,瞎混!”

  青蠡又问起自己爹娘被害的情况,严庄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你爹娘帮着淮扬那边的军队运军饷,不知怎么的中途忽然遭到军方将领追杀,你娘只告诉我如果他们夫妻遭遇不测,就让我带着你赶紧来长安躲避。可是我带着你来到长安后还是被追杀,不得已才将你托付你姑姑,保你一条小命。”

  “那到底是谁在追杀我们,舅父就一点不知到吗?”青蠡急切地问道。

  严庄摇摇头说道:“不知道。当时我带着你一路狼狈逃窜,哪里还顾得上搞清楚到底是谁在追杀我们。只听你娘说过和淮扬那边的军中人士有关,其他就不知道了。如今你在宫里混的也不错,就不要再问这个了,小心又招来什么祸患!”

  青蠡很失望,没想到盼了许久的舅父也是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总算有了点眉目,知道是淮扬军中的人所为。他看看舅父,问道:“那舅父如今在长安城做什么呢?”

  严庄笑笑说道:“还能干什么,给人做个门客,写写东西,混口饭吃。”青蠡还想再问点什么,见舅父只是低头吃饭,只得作罢,甥舅二人吃完饭匆匆告辞。

  春猎这一天,乐城一大早就换上一身槐香姑姑为她准备好的枣红猎装,足蹬薄底黑靴,高高兴兴地来到绫绮殿,跟着钟娘娘和文晔姐姐出发前往骊山脚下的皇家猎场,这是乐城第一次去观看皇家春猎。

  看着浩浩荡荡的车队蜿蜒行进在广袤的田野之中,旌旗招展,号角长鸣,令乐城一路上都感到无比的新奇。

  乐城忽然看见自己车旁骑在马上的那个护卫居然是那次要打封二的那个韦应物,不禁厌恶地瞪了那人一眼。

  见那人回头看,乐城赶紧放下窗帘,她怕那人认出那个老跟着封二的穷亲戚原来是个公主,那就麻烦了!不过乐城实在是讨厌他,琢磨着什么时候让这家伙吃点苦头,收敛一下那嚣张的德性!

  午后时分,车队终于到达骊山脚下的皇家猎场。

  乐城迫不及待的跳下车,舒展一下腰身,新奇的看着周围。

  这是一片开阔的山坡地,不远处就是高耸的骊山,在春日的阳光下巍峨苍翠;山脚下依山而建的行营掩映在高大茂密的树丛之中,亭台楼阁,高低错落,十分雅致。

  一条小溪环绕在行营周围,岸边灌木茂盛,已经发出新叶,开满了各色的野花。乐城高兴的拉着姐姐文晔跑到溪边,采摘野花,不一会儿,就摘了一大把。

  “好了,有你们玩的呢,这会儿要先去给你们的父皇请安。”钟娘娘在一旁说道。两人只好跑回来,跟着钟娘娘前往行宫主殿。

  给圣上请过安,娘娘们各自回营用膳,乐城随着姐姐和钟娘娘一起回到行宫先用膳。

  济王自己安顿好后,前来给母亲请安,文晔高兴的扑上去缠着济王带她去骑马。

  “晔儿,让你皇兄吃过饭休息休息再带你去。”钟娘娘说道。文晔只好先坐下来,着急地等着传膳。

  乐城在屋里新奇的打量,从窗外看去是一池清水,屋外的参天古树,有回廊环绕而下,精巧别致!远处的草地上已经有人架起篝火烧烤牛羊肉,也有人在赛马,射箭!宫外面果然是比宫里热闹有趣的多!

  用过午膳,钟娘娘有些疲乏,被荷月扶着午休去了,济王则领着文晔和乐城一起去骑马。

  来到马厮,济王牵过来一匹马,先把文晔和乐城抱上去,自己再翻身上马,骑着马在草场兜了一圈。两人兴奋地在马上尖叫,济王笑着不断地加快速度奔跑。

  围着草场兜了一圈,济王开始教她们怎么骑,怎么驾驭自己的马;由于乐城之前跟着封二学过一些,很快就可以驾驭了,于是济王让李峒又牵过一匹灰白色的马,让乐城自己骑,自己继续带着文晔骑。

  乐城自己骑着马越过山坡,见前面有一片树林,林子那边传来叫好声,不禁好奇的策马小跑过去。

  来到林子附近,迎面碰上一个贵妇骑着马走过来,乐城仔细一看,原来是之前见过的太子殿下的张良娣,于是赶紧下马施礼。

  太子良娣看看乐城,笑着问道:“小公主,怎么一个人玩呢?谁给你的马,会骑吗?”

  “济王殿下教我和姐姐骑马,我已经学的差不多了,可以自己骑了。”乐城骄傲地回答。

  “不错嘛,挺聪明的!穿过林子就可以看到你的皇兄们在打猎,可好玩呢,快去看吧。”太子良娣说完策马离去,她不时地回头看看乐城。

  乐城听了眼前一亮,急忙上马往林子里走去。

  走进林子,乐城正东张西望,一只野兔忽然窜出,从乐城前面飞驰而过,乐城的马一下子受惊,猛地扬起前腿,将乐城摔落马下。还好,乐城的脚还小,没有挂在马镫里被惊马拖行。

  乐城忍着痛慢慢爬起来,除了手上有点擦伤,其他倒没什么。看着马跑出林子,乐城急忙在后面追。

  这时,乐城远远看见一名武将策马上前拦住惊马,然后将它牵回乐城跟前。

  “在下高翔见过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怎么一个人?没人告诉你绝对不能在林子里骑马,马容易受惊,是很危险的吗?”来人问道。

  乐城惊魂未定地摇摇头,看着来人,乐城觉得眼熟,忽然想起来,他是太子身边的护卫,在宫里见过几次。

  “那我送公主殿下回去吧,你的行营在林子那边吗?”高翔问道。乐城惊魂未定地点点头。

  高翔看着乐城狼狈的样子,不禁笑起来。他走过来替乐城拨去头上的碎草,整理一下衣衫,一把将乐城抱上马,牵着马穿过树林。

  “前面就是行营了,公主下来自己牵着马回去吧,我得赶回太子殿下那里去了。”高翔说道。乐城下马谢过高翔,转身离去。

  “公主殿下,千万别骑马进林子了,那是很危险的!”高翔在后面嘱咐道。乐城回头朝高翔笑着挥挥手,感谢他的相助。

  济王看不到乐城,正焦急的寻找,忽然看见乐城牵着马走过来,急忙策马过来,问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济王打量着乐城,看她的衣服弄脏了,赶紧问道:“是不是从马上掉下来了?有没有伤着?”乐城不想让济王担心,赶紧摇摇头。

  济王查看了一下乐城,确认没受伤,笑了笑,说道:“来,跟我回去,有好东西给你。”

  乐城跟着济王来到马厮旁,看见姐姐文晔正在喂一匹小马。见乐城过来,文晔兴奋地朝她招手,说道:“小枳,快过来!看我可以喂马了。”

  “我的黄彪骅和墨骊都下崽儿了,晔儿挑了那个枣红色的,这匹小黑马就送给你养着,好不好?”济王说道。

  乐城一听高兴极了,赶紧点点头。“谢殿下!”说完,高兴地跑过去摸着这匹黑黝黝的小马。济王叹口气,乐城始终改不了口叫他皇兄,这令他很无奈。

  第二天一早,槐香早早起来打扮乐城。今天皇子们要在校场展示武艺,圣上会亲临观摩,所有嫔妃和公主们都要盛装出席。

  乐城最烦被姑姑按到凳子上,拿着笔在自己脸上擦啊画啊的,脖子都僵了;穿着拖拖拉拉的礼服,又厚又重,走路都不方便。槐香打扮好乐城,让她坐在旁边等着,自己也赶紧梳妆打扮起来。

  乐城无聊的坐在床榻上,看着旁边的果盘里放的点心,忍不住吃了一块儿,觉得挺好吃,准备装几块儿到校场吃。看到一旁二姐给的礼包正好能装,于是顺手放了几块儿进去,然后把礼包挂在腰间。

  这边刚收拾好,钟娘娘就差人过来催促,槐香急忙领着乐城出门到行营门口,看到钟娘娘已经在车上,赶紧上前行礼后上车出发。

  校场已经是人山人海,旌旗飞舞,鼓声震天。乐城下车跟着钟娘娘来到校场右侧的坐席旁落座。

  乐城是头一次看到如此威武宏大的场面,兴奋地和姐姐文晔左看右看,寻找济王的踪影。

  号角声长鸣,圣上携着贵妃娘娘入座,众人跪拜后落座,比武开始。

  开场是皇子们跟在朝的将军和藩镇将领一一比试武艺,场内叫好声鼓劲声响彻云霄。乐城激动地看着场内的较量,想象着有朝一日自己也可以横刀立马,驰骋疆场。

  忽然听到姐姐惊喜的叫声,乐城顺着姐姐手指的方向,看到济王右手持长枪,左手提僵,策马慢跑进入校场,来到校场中央立定;一身大红刺绣猎装,足蹬薄底黑色战靴,气度雍荣,威严庄重,气压群雄,尽显大唐皇子的威仪。

  乐城都看呆了,这跟那个初次见面一身病容的济王简直判若两人,这才是我大唐皇子该有的高贵威武的风范。

  乐城瞬间被征服了,她从没有见过如此令她从内心完全折服的人,使她完全甘心臣服于他的脚下。

  一声长号,鼓点骤密,济王镇定的立马于原地,面对策马奔驰而来的回纥将领巍然不动!

  待对方挥刀过来时,举枪拨开对方的长刀,回枪直刺对方前胸,对方急忙回刀拨开他的长枪,几个回合后,在两人坐骑交错之时,济王回枪将来将击于马下。

  掌声叫好声四起,连高台上的圣上都鼓掌叫好。乐城和姐姐文晔也激动的站起来,拼命地为济王鼓掌。只有钟娘娘皱着眉头,一副十分担心的摸样。

  钟娘娘其实并不希望儿子过分出众,那样会招致其他兄弟们的嫉妒。自己娘家在朝中并无什么势力,实在是无法扶助儿子。

  “走,小枳,我们到前面看去。”文晔拉着乐城走到校场的栅栏前,朝济王挥动手臂,兴奋地大喊:“皇兄必胜!”济王微笑着朝姐妹两个挥挥手,策马在场中跑了一圈,继续迎战下一个对手。

  “殿下真是太厉害了。”乐城无比崇拜地说道。

  “那是,皇兄自幼受教于宣威将军尉迟雍门下,又跟陇西郡公在边关巡视多年,自然武艺高强。”文晔得意的说道。

  “哦,这样啊!不知殿下能不能教教我。”乐城说道。

  “哈哈,小枳,你说什么呢?你是个女孩子,学什么武艺?笑死人啦!你可别去跟皇兄说,小心皇兄听了教训你!”文晔笑起来。乐城遗憾地撇了撇嘴,继续看济王比武。

  不出几个回合,济王又将对手击于马下。全场都为济王叫好,圣上龙颜大悦,招济王前去领赏。

  见济王策马退出校场,文晔拉着乐城往校场的主台走去,想看看父皇是怎么赏赐皇兄。可是看台上的人太多了,她们穿的衣服又笨拙,等她们挤到主台下面时,济王已经谢恩下来了。

  文晔正想喊皇兄,却见济王快步走到左侧的栅栏前,来到一位女子的跟前,将手里的一把短剑含笑递给里面的一个女子。

  只见那女子含羞接过,又将手里一支玉箫回赠给济王,两人隔着栅栏站在那里亲密地攀谈,有说有笑。乐城从未见过济王殿下笑的如此热切和舒心,心想那女子一定就是将来的济王妃,不禁十分羡慕她能嫁给济王这般优秀的皇子。

  文晔看到皇兄如此,一下子沉下脸,赌气回头走了。乐城却是一头雾水,不明就里,看着姐姐走了,也只好跟着姐姐后面回去了。

  青蠡跟在乐城后面,穿过人群时,他看到果然几乎每个武将都佩戴着一把重剑,只是样式各有不同,这不禁令他十分沮丧,看来想从重剑查找杀害父母凶手的线索几乎是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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