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乐城一直没精打采,神思恍惚,连青蠡都担心她是不是病了。槐香觉得应该放乐城出去散散心,于是让青蠡去找封二,让封二带乐城出城走走。
太阳渐渐落山了,天边的夕阳五彩缤纷,照的护城河的水闪闪发亮。微风徐徐吹来,将乐城的发丝缭乱。
封二牵着马走在乐城身旁,安慰着她:“你不要这么闷闷不乐的,这如果让你姐姐知道不是更难过。她本来就不愿出嫁,现在陪她出嫁的又是不相熟的妹妹,你又这么不高兴,她肯定更难过。”
听封二这么一说,乐城觉得自己是该打起精神,不能让姐姐更加难过。
她扭头看看封二,说道:“你说的没错,可是我怎么才能高兴起来?你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说来听听。”
封二挠着头说道:“我最近也烦着呢!前几天刚被父亲训斥过,说我都已成年,还一天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给我请了个师傅,每天逼着我背那些圣贤文章,烦都烦死了。”
“是啊!你也不小了,总不能这样一直懒散下去,是该读些书,即便将来做武将,也是要考文章的。”乐城说道。
封二叹口气,说道:“你说的是,不过我一看到书就头疼,想睡觉,根本看不进去。你说说你是怎么看进去的?尤其是那医书,根本就象天书一样,你是怎么看的?”
乐城说道:“一开始也看不懂啊,只是想到学会了就可以给母亲看病,所以就反复看,看着看着就看懂了。”
封二无奈地摇着头,叹道:“你看着看着就看懂了,我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怎么办?”
乐城一下笑起来,拍了一下封二的后脑勺,说道:“你怎么会这样?那只能象古人一样头悬梁,锥刺股了呗!”
封二呲了呲牙,说道:“我娘才舍不得这么收拾我呢!”
乐城撇撇嘴,看来这个封二真不是读书的料。乐城笑着看看封二,说道:“你不爱读书,又不好好习武,文武都不行,将来怎么办呢?”
听乐城这么问,封二笑起来,说道:“我就替你们皇家守着宫门守一辈子吧。只是以后你出嫁了,我就不能每天看到你了。”封二扭头看看渐渐暗淡的天边的夕阳,叹口气接着说道:“唉!真是不想长大,就这样过着多好。”
乐城觉得封二说的对,就这样多好,干嘛要长大呢?
第二天,为了不让大家担心,乐城就跑到绫绮殿里帮钟娘娘打杂。钟娘娘甚是喜悦,刚抱了个白白胖胖的孙子,女儿又要出嫁了,真是喜事连连。
见乐城过来,钟娘娘高兴地起身拉着乐城走进一旁的偏厅,说道:“小枳来了!哎,我原是想请你做晔儿的陪嫁妹妹的,怎奈圣上忽然指定了新平公主,实在是没办法。还好你心大,不介意,还愿意过来。”
乐城笑了笑说道:“娘娘客气了,我这几天也没事,就过来看看娘娘这边要帮忙不?”
钟娘娘沉吟了一下,问道:“浏漓院那边你不用再去了吗?”
乐城回答:“自从二姐出事后,师傅就让我这些天呆在宫里,不再去浏漓院了。”
钟娘娘犹豫了一下,说道:“小枳,以后宫外的事不要什么都跟贵妃娘娘讲,宫里的事也不要到外面说。你是说者无心,人家可是听者有意,要不闹出这样不干净的事总是不好的。”
乐城听钟娘娘这么说,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急忙分辨:“娘娘,我从来没跟贵妃娘娘说浏漓院的事,我去见贵妃娘娘就是问安,然后就回凤阳阁了。”
钟娘娘看乐城着急,急忙转移话题,说道:“好了好了,我们不说那些了。快来帮我核对一下圣上的赏赐,重要的东西都放在一起,别漏了。”乐城只得拿着礼单跟着钟娘娘逐一核对。
“哎!熬了十几年,终于没有辜负赵妹妹的嘱托,将晔儿养大成人,如今又嫁个好人家,我也算是心安了。”钟娘娘边看礼单边说道。
“是啊!娘娘这些年真是为公主操碎了心,竟是比对济王殿下还上心呢。”荷月在一旁说道。
“环儿十三岁便随陇西郡公出征陇右,常年不在我身边,我又如何照管他?晔儿自幼乖巧懂事,惹人怜爱,如今要出嫁了,我还真是舍不得呢;以后这宫里就剩下我一个人,连个说话的都没有了。”钟娘娘说着不禁伤心起来。
众人赶紧劝解,钟娘娘拭去泪水,扭头对乐城说道:“小枳,你去看看晔儿,她这几天老闷在屋里,你找她说说话吧。”
乐城点点头,去后院找姐姐。推开房门,文晔正坐在榻上看书,看见乐城进来,急忙招呼她坐下,说道:“小枳,你来了,快坐下。这几天没见你,我都担心死了。”
乐城有些纳闷,问道:“姐姐担心什么?”
“担心父皇迁怒于你,惩处你啊?结果还好,只是不让你做我的陪嫁妹妹,这我就放心了。”文晔说道。
乐城一下明白姐姐说的是贵妃娘娘被圣上斥责的那件事,急忙说道:“那事跟我没关系。”
文晔公主没有理会乐城的解释,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不是有心的,可是贵妃娘娘为了自身的地位下此狠手也是无奈,我就担心父皇迁怒于你。这次还算你幸运,下次可千万不要再乱说话,无端的牵扯进这种是非之中,到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没有!我什么都没跟贵妃娘娘说!二姐做了什么我都不知道!”乐城着急地说道。
“好了好了,姐姐知道了。”文晔拍拍乐城的肩膀安慰道:“也难怪,你这么小就经历这种事情,害怕是肯定的,只是以后一定要记得姐姐的话,不要乱讲话!”
乐城真是绝望,她忽然发现无论自己怎么解释,大家都不相信自己跟这件事无关,顿时觉得十分委屈和慌乱。
从绫绮殿出来,乐城匆匆跑到母亲那里,急切地诉说自己确实没有跟贵妃娘娘说二姐的任何事,也是才知道杨相非要杀了二姐的原因。丽娘急忙制止乐城,严厉地警告她不要再提这件事!
丽娘叹口气说道:“现在是整个宫里只有你在浏漓院和未央宫之间来回走动,不管你有没有说,大家都认定是你年幼无知,口不择言地说漏了。”
“我没有!”乐城激动地喊起来。
丽娘将乐城揽进怀里,轻声说道:“我相信你没有,可是你现在已经陷入这种百口莫辩的局面,就不要出去跟任何人解释了,乖乖呆在凤阳阁,慢慢忘记这件事,知道吗!”乐城委屈地哭起来,她实在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夜幕降临,乐城无精打采地回来,告诉槐香母亲请她务必过去一趟。
说心里话,其实槐香不愿去丽娘那里,因为每次去都会被丽娘噎的无话可说,心里怎么想的也被她看透,挫败感太强烈了。
槐香一向以自己的将门出身深感骄傲,却时常被这盐商出身的丽娘一眼看透,别提多心塞了。
只是槐香有些纳闷,这个丽娘今天找自己不知有何事?难道是看着文晔公主要出嫁了,她也心里着急也想把自己的女儿也赶紧嫁出去?可是小枳还小呢,况且小枳的婚事肯定是由贵妃娘娘做主。
难道她是想请自己去跟贵妃娘娘提小枳的婚事?槐香想到这里,不由得十分鄙视这个丽娘,为了自己那不切实际的目的,竟不顾女儿还年幼,想利用女儿出宫!
槐香站起来,走出凤阳阁。她决定今天如果丽娘提出这个要求,就一口回绝,绝不能让丽娘拿小枳未来一生的幸福做为赌注!这些年的相处,自己和小枳俨然已经成为亲人,她时常觉得这个公主就是自己的孩子。
夜色幽暗,槐香匆匆来到亭角,看见丽娘已经沏好一壶茶水等她,于是直接走进屋坐下问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不能等到明天说?”
“难道你不知道我今天为何请你过来?”丽娘抿了一口茶,漫不经心地问道。
槐香冷冷一笑,问道:“小枳今天去了绫绮殿,难道你是也想为小枳挑选驸马?这也太着急了吧。”
丽娘嘴角掠过一丝冷笑,冷冷地说道:“我自然不会这么着急,倒是你太着急了,着急向贵妃娘娘献忠心,竟不顾小枳的处境!”
“你这是何意?”槐香有些恼怒地问道。
“怎么,难道不是你去到贵妃娘娘那里报的信?”丽娘问道。
槐香瞟了一眼丽娘,淡淡地说道:“丽娘,今天身子又不舒服了,胡言乱语的。好了,天色不早了,我回去了。”说完准备起身离去。
“你记着,永远都不要对一个卑微困苦到极点的人再踩上一脚,她一但有机会翻身,一定要回来千方百计的置你于死地!除非你祖上烧高香,遇到圣人!”丽娘冷冷地说道。
槐香听丽娘这么说,不由得站住,转身看着丽娘;她没想到丽娘竟然是为了此事,之前准备的义正言辞拒绝的话根本没用!
“若是你下次再这样不顾小枳的处境,那可要当心了。”丽娘用极其威胁的语气说道。
槐香又坐下来问道:“我怎么不顾小枳的处境了?这事跟小枳有能有什么关系?”
“你只顾讨好你的主子,可是你就不想想圣上如果迁怒小枳,严加惩处她呢?外人都认为只有小枳与浏漓院和未央宫有联系,这事肯定与她有关,那宫里宫外的人又怎么看她,以后谁还敢跟她说话?!”丽娘气愤地说道。
槐香愣在那里,良久才说道:“我当时只是如实禀报贵妃娘娘,并没想到此事会牵扯到小枳身上,是我考虑不周。不过,毕竟我是贵妃娘娘宫里出来的,岂能瞒报?”
“贵妃娘娘的地位岂是一个舞姬能随便撼动的!真到了影响贵妃娘娘地位的时候,她自然会处理,你又何必脏了自己的手?毕竟相处这么些年,看到她惨死,你心里好受吗?如今宫里宫外的人都认为此事必是小枳失口导致的,你让小枳怎么办?”丽娘质问道。
槐香默不作声,她不得不承认丽娘说的对,可是事已至此,自己也没什么办法消除对小枳的影响。她抬头看看丽娘,问道:“那你说怎么办?让我去跟钟娘娘说是我说的吗?”
“那只会越描越黑!现在只能默不作声,让大家尽快忘了这件事。”丽娘说道。槐香点点头,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她缓缓站起来,说道:“对不起,我原本只是想禀明贵妃娘娘,最多不过是赶她走,没想到杨相会杀了她,更没想到会牵扯到小枳。”
“算了,这事就让它过去吧,下次做事前要考虑清楚,三思而后行!”丽娘说道。槐香默默站起来告辞回去了。
走在幽暗的小路上,看着远处夜色中的亭台楼阁,槐香忽然感到有些心虚,她加紧脚步往回走。
忽然一只猫头鹰掠过枝头,停在一棵老槐树上不停地鸣叫;槐香觉得那叫声真是渗人,急忙拔腿往回跑。好不容易跑回凤阳阁,她回头看看外面夜色下黑漆漆的回廊,赶紧吩咐青蠡把院门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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