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无先生沉吟了半响,方才说道:“王妃吉人自有天相,想必日后这双眼睛定能痊愈。”
在说出此话的时候,梅无先生紧紧的盯着楚芸的双眼看了许久,发觉她这双眼睛似乎和从前大不相同了。
这轮廓虽然未变,可是眼眸似乎比从前还要大了些,眼神还要深些,这样看来,更加的吸引人,似乎有着摄人魂魄的能力。
“先生来寻我,是为了何事?”楚芸抛开了眼睛的话题问道。她实在是不想多提,每每有人提及之时,像是在自己千疮百孔的心上洒了盐一般。
梅无先生杵在了楚芸的床前,言语中不带任何的情绪:“我听到佩兰在外头嚷着,说你醒了,所以特来看看,顺便和你说说关于立后之事。”
王妃在自己的面前,一向是要强的形象,就算是在面对轩辕楚阳的时候,也未见她有半分的柔弱模样,今日她的双目失明,就这样躺在了床榻之上,仍是没有那样的姿态。
梅无觉得煞是佩服这个王妃,换是平常女子,若是在重伤之后,双目失明,恐怕不会有这般坚强的模样。当然,他早就知晓,王妃并非是一个寻常女子。
“先生请说。”楚芸倒是觉得有些欣慰,起码在梅无先生知晓自己失明之后,还愿意还她相商此事,说明她还是有价值的。
梅无先生一向是认为,王妃的过人之处,不仅仅是在这张绝美的脸上,更不是比寻常的女子更加有才,吟诗作赋胜人一筹,而是她身上那股冷静和执着,遇到了各种困难也不曾屈服的精神。
“近日楚阳一直忙着城郊百姓遇害之事,所以无暇顾及皇上立后之事,想必需要王妃出马了。只不过王妃如今这身体,我担心……”梅无先生终究是犹豫了,他不是无情无义之人,更非冷血之徒,王妃如今这幅模样,还要叫她办事,岂不显得十分凶残。
“先生不必担心,但说无妨,楚芸量力而行。”楚芸别过头,不再将那双看不见任何东西的眼睛放在梅无先生的身上。
梅无先生不知,如今对于自己来说,最大的安慰就是还能够被利用,证明自己是一个有价值之人。
“我想要王妃进宫,到端妃娘娘的面前游说一番。”梅无先生没有细说究竟要她说些因为,因为他知道,以王妃的智慧,是能够斟酌应该说些什么的。
“好,只不过我这身子,怕是还要等上几日。”楚芸觉得有些抱歉。
“不要紧,轩辕楚阳那边的案子还未完结,想必皇上不会这么快立后的。”梅无先生安慰道。
楚芸也知,轩辕楚阳手头这个案子,就在天子的脚下作案,对于凤临国来说,算得上是一桩大案了。在没有结案之前,皇上自然是要将此事放一放了。
楚芸点头,佩兰见二人似乎还要相谈甚久,就默默的退了出去,去膳房里头,沏一壶茶供梅无先生饮用。
梅无先生沉默了一会,欲言又止,最后仍是看着楚芸道了出来:“我不得不佩服王妃的魄力,竟然能够以命来换太后娘娘的感激。”
梅无也知,楚芸这么做的意义,对于轩辕楚阳登上储君之位来说,有着极大的帮助,可是能够做到这样女子,恐怕是不多了。
“梅无先生应该比我还要清楚,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楚芸轻描淡写的说着。
梅无先生是个聪明人,一直以来,她的心思梅无先生都是知晓的,恐怕唯一能够瞒得住梅无先生的,就是那个医馆和云坊的存在了。
佩兰刚走到膳房之中,就瞅见了医仙正蹲坐在火炉的前面,小心的扇着风,为楚芸煎药。
她的脚才刚刚迈进里头,就听到了医仙的声音:“丫头,那个民间医馆,和芸儿应该有关吧。”
医仙也只是怀疑罢了,房间传闻这个医馆广施德善,他便对这个医馆有了兴趣,而后听闻他人说了几个病例,这个医馆曾经救治了几个疑难杂症,和自己传于楚芸的手法并无差别。
佩兰停住了脚步,愣在了原地,医仙见她是这个反应,便知自己的猜测是真的了。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欣慰的笑容,这个丫头虽然一心想着让轩辕楚阳登上皇位,可是对于百姓,仍是心存善意,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初自己才会将所有的医术都毫无保留的传给她。
佩兰快速的挥着手,摇头道:“不是,那个医馆和小姐没有半点的关系,那个医馆那么大,如今在凤临国开了那么多家,又怎么会和小姐有关呢?”
佩兰的声音颤颤巍巍,就连自己都不相信她口中说出的话。
医仙狡猾的一笑,这个小丫头说谎话的本事还是差了一些,不像楚芸那般,心思极重,从脸上的表情丝毫看不出她心中所想。
医仙没有再追问,反而是佩兰为了掩饰这一切,急忙赶上去解释道:“医仙,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家小姐整日在王府,又怎么有那个时间去经营医馆呢?”
医仙早就到民间医馆探访过,现在掌事的人确实不是楚芸,那人身上有着极重的江湖味,虽不知和楚芸是什么关系,也应该是相关的。
“这件事情为何要瞒着八王爷。”医仙倒是不解,楚芸行医救人是一件好事,为何办的如此鬼鬼祟祟,就连自己都要瞒着。
佩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急的一张脸变得通红,支支吾吾,而后低下了脑袋:“那医仙不要讲此事再告诉别人了,小姐不想让王爷太过担心,所以将此事给瞒了下来。”
医仙点了点头:“既然芸儿不想将此事说出去,我自然是要替她兜着了。”
佩兰的双腿仍是软的,慢慢的挪到了灶台之上,打了一壶水,往回走,刚到前厅,就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何萧风。
他杵在了佩兰的前头,盯着他看了许久,而后说道:“我和王爷连夜要感到石家庄,那里的官员上报,有人也遭袭击,被掏去了五脏六腑。”
何萧风急匆匆的说道,还未等佩兰反应过来,又继续说道:“我回来拿个东西就走。王爷交代,叫你今夜就留在王妃的房里伴着他。”
王府中的其余丫环虽说都是经过了严格的筛选,没有什么心存恶意之人,可是照顾王妃还是佩兰最为体贴,这么多年的陪伴,熟知楚芸的喜好和作息。
佩兰紧凑的点了点头,就见何萧风匆匆离去,她犹豫了许久,还是没有叫住他。既然王妃说,不要将她醒来之后失明之事告知王爷,她也就不多嘴了,免得徒生麻烦。
佩兰端着壶里的水往回走,刚刚走进去,就听到梅无先生说:“既然佩兰已经回来了,那梅某就先走一步了。”
“梅无先生,王爷连夜赶到石家庄去办案了,今夜是不会回来了。”佩兰还是觉得要将此事告知梅无先生。
梅无点了点头,杵在原地片刻,而后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楚芸就在床上,自然是听到了佩兰的话,看来今日是见不到轩辕楚阳了,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堵着似的。
佩兰走上前说道:“王妃……王爷让我今夜在你屋里陪着你。”
“我也正有此意,免得起夜什么的太过麻烦,我现在这幅样子,只怕是要许久以后才能适应了。”楚芸冷冷的说道。
佩兰不想让小姐多想此事,便找了个话题接了下去:“对了,小姐,我叫人到宫里通传了,太后娘娘已经知道了此事。”
佩兰说完之后挠了挠头,歪着脑袋说道:“听说禀报此事的时候,端妃就在太后娘娘的宫里,她和皇上请旨,说要到王府来看你。”
楚芸愣神,莫非端妃娘娘还记得自己当日在冷宫中救她一命之事。其实当时自己只是觉得那个冷宫是前世自己魂归之所,对于里面的人儿颇为同情罢了。
凤临国谁人不知八王府和五王府如今是死对头,端妃娘娘身为五王爷的生母,却要到八王府来看望自己,在他人看来,应该是想不通的,不知道皇上究竟会如何看待此事。
“那皇上同意了吗?”楚芸问道。
“那是自然,皇上对端妃娘娘那般宠爱,这点小事,自然是不在话下。”佩兰的脸上带着一丝的羡慕。
听闻端妃娘娘在宫中想要住回当年的旧所,皇上就为她将二十多年前的宫殿修葺了一遍,和当初一模一样,没有半点差别。
楚芸倒是没有想到,初次见面之时,那般具有天子威严的皇上竟然会变得如此重情重义,是否和楚天明相同,人到中年之后,就会对昔日的感情格外珍惜。
楚芸轻叹了一口气,只可惜这些人醒悟的太晚了。皇上将端妃娘娘囚禁了二十多年,是现在无论如何都无法挽回的。楚天明的白素已经亡故,就算想要弥补,也没有机会了。现在的他,也只是通过补偿他们姐弟,来慰藉自己的愧疚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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