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芸的声线从身后悠悠响起:“满腹经纶不敢当,不过是熟读了些诗书罢了。”
每每听到此声,轩辕楚睿心中总是暗流涌动,他的眸光不自觉的追随于眼前那抹身影。刻意的别过头去,可心思却仍是在她的身上。
“不知庭霰今朝落,疑是林花昨夜开。”妙雪那抹瘦弱的身影,轻蹲于白雪之上,手捧一把,只是看着发呆。
楚芸盯着地上的人儿,暗道,长远而看,妙雪青睐轩辕楚阳,轩辕楚睿同他两人相争皇位之时,她便是友,如若将目光放的狭窄,妙雪要同她争夺夫君,那便是敌。
楚芸本不是喜欢出风头之人,这吟雪不过是一兴致罢了,不同于上次宫宴之上,当初如若不争个高低,恐怕得不到宸妃娘娘的赏识,本想出声,却听到了这句。
“梅虽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就在众人将目光集中于楚芸身上时,轩辕楚睿突兀的声线从众人的身后响起。
妙雪微微一怔,脸上却无不悦,她的名中带雪,但凡吟雪之时,别人总会顾虑起她,不曾想轩辕楚睿竟如此直接的表达了对雪花的不屑。
轩辕楚睿杵在一旁,不过是想起了宫宴那日,楚家姐妹二人咏梅之景,便觉得雪花逊色了不少。
“五王爷果然才高八斗,一句诗便把白雪同寒梅一同赞颂了。”妙雪故意对他贬雪之意视若无睹。
楚芸仰起头,眸光渐渐清冷,她带着仇恨而来,所以总是充满了肃杀之气。而妙雪乃一国郡主,又是苗寨首领,年纪轻轻,不知这戾气从何而来。
此人善于伪装,又或者说,她是真的不太在意轩辕楚睿所吟诗句。这个年纪,能够做到如此之人少之又少,突然觉得这个女子有些可怕,深不见底,这个瘦弱的身影之下,究竟隐藏着一颗怎样的心,让人捉摸不透。
轩辕楚阳自然是察觉到了异样,只不过他今日又一桩心事,根本无心管辖这些琐碎之事。
太后不由感叹,这二人也算是表兄妹,却未曾见过几面,才会如此生疏。皇宫之中,莫说这表亲关系,哪怕是亲生手足,为了这皇权,也能争个你死我活。
她之所以信佛清修,不过是因为从当年那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之中挣脱,顿悟了人生。再则,便是掩人耳目。人人都道太后不管事,不站党派,她心中却跟明镜似的。这宫中尔虞我诈,嫔妃小产,前因后果,太后心中都有数。
她慈祥的目光不由的再次投向轩辕楚阳,只有像他这般正直善良的人当上了君王,这能避免一场杀戮,手足之间的相互残杀。
太后的思绪不由的回到了几十年前,太上皇登基之后,大力打压其余势力,未以绝后患,不知错杀了多少良臣。后宫之中,嫔妃相斗,心狠手辣,如若不是因为有人相救,她也早已尸骨无存。
太后轻轻叹了口气,妙雪便上前扶着她,眼底浮现出担心的模样:“皇祖母,这雪景虽美,却是不宜久留,还望您以身体为重。”
太后望着妙雪娇弱的身子,脸上不由的浮现出了心疼之意:“祖母有大家供着,众人总是小心翼翼,可怜了你,明是皇家血脉,却到江湖中去,不知受了多少苦,才会瘦成这般模样。”说罢,一手伸向了妙雪的脸庞,她却下意识的躲开。
妙雪由于养蛊耗费了过多的精血,这浑身上下,同常人大不相同。她的皮肤之上,犹如寒冰一般,致冷无比。
眼见太后的手停留在了这半空之中,妙雪的神色暗了下来,楚楚可怜:“皇祖母,妙雪血气不足,这肌肤冰凉,还是不碰为妙。”
天寒地冻,大雪纷飞,太后的双手虽有暖炉抱着,却也见效不大。妙雪的面眸之上,极为复杂。有着落寞,怯生生之感,可有时浮现的,却是无所畏惧,坚韧不拔的模样。
太后伤感,妙雪一出生,她的母亲便过世了,难免遭人闲话,说她命硬,恐怕是从小养成了这自卑之感,不愿与他人亲密接触。
虽是未做何事,仅仅这般兜兜转转,天色已然晚了。
轩辕楚阳携着楚芸出宫,走出太后的视线范围,楚芸便笑问:“不知王爷今日是来寿仁宫中寻我,还是太后娘娘?”
轩辕楚阳面带三分笑意:“这两者并不矛盾。”
他紧盯着眼前的人儿,想起今日副将通报之事,眉宇之间便散发出了一股怒意。转瞬即逝,轻声对着楚芸说道:“马车就在宫墙边上,你同车夫一起回去,我还有些事情尚未处理。”
轩辕楚阳面容之上的神情变化尚未逃过楚芸的双眼,只不过不知他究竟所为何事,才如此不悦。
楚芸沉吟了半响,点了点头,便乘马车回府。
副将不知何时,已然牵着两匹宝马杵在身旁,马身虽不华丽,两只马的眼底却有着常年站成厮杀的戾气。
轩辕楚阳纵身一跃,一身白衣迎风而起,策马扬鞭,只留下两人的模糊不清的背影。
一座富丽堂皇的府邸位于西街深处,此时府内灯火通明,肖怡东召集了些许富家公子,正在府中寻欢作乐。
国公管拜一品,府邸奢华不足为奇,只不过生了个逆子,终日贪杯好色,不断惹事生非。国公却是管不住他,上次王爷亲自下令,他才不得已将逆子关了禁闭。
轩辕楚阳同副将的马匹缓缓停了下来,听着里头吵闹不已,不由的冷哼一声。轩辕楚阳面色之上尽是凌厉,唯独面对楚芸的事,他方才如此。
门口的小厮见两人气宇轩昂,径直的想要闯入国公府,他们上前怯生生的举起刀,不知为何。
眼前之人气势逼人,小厮说气话来也变得哆哆嗦嗦:“来者何人,竟然擅闯国公府。”
轩辕楚阳面无表情,副将一脚踹开了身旁两位小厮,冷哼一声道:“凤临国大将军,八皇子你们都不认得。”
小厮哪里禁得起这惊吓,早已跪在了地上,不断的磕着脑袋,一边喊着:“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还不快开门。”副将一声怒吼铿锵有力。
两人便直入了这国公府,府中歌舞升平,每一位公子皆有一位姑娘作陪,肖怡东正说到了兴头之上,两颊发红,说起话了带着醉意:“那相府的楚芸……迟早是我的人,那日在一个酒馆之中,我险些就能得逞……”
“楚芸我见过,貌美如花,只可惜是个冰山美人,从未见她笑过……”一位公子面带猥琐,脑海里不禁浮现了楚芸那张疏离的面孔。
轩辕楚阳勃然大怒,剑眉之上,一股肃杀之气冒了出来,双目之中好似要喷出火来。他的妻子岂是这等人可以议论的,同副将上前,一脚便踢翻了肖怡东面前的桌子。
只见桌子凌空而起,下落之时,离肖怡东的脑袋,便只有那么一寸的间隔。
肖怡东早被这突如其来的架势给吓到了,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颤颤巍巍的抬头,才发现此人便是上次搭救楚芸的八王爷。
他早已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在座的公子皆未认出轩辕楚阳,会些三脚猫功夫之人,都冲了上去,嘴里喊道:“管他是何人,还有国公府解决不了的人物?”
轩辕楚阳一张怒沉的脸更加的扭曲,这些人竟然把凤临国当成了国公府的天下。那轩辕家又算什么。
副将只是三两下的功夫,便将这些人都收拾了下来。一个个鬼哭狼嚎,身边的女人早已吓得慌忙逃窜。
肖怡东定了定声,方才支支吾吾的说道:“不知王爷大驾光临,所谓何事?”
转念一想,他在府中寻欢作乐,虽是影响不好,但也未犯什么大错。就算是王爷,也无权来干涉。况且他乃当朝国公的独子,恐怕就算作奸犯科,也无伤大雅。
想到这里,肖怡东的面目渐渐的缓了下来,可心中仍是七上八下,眼前的王爷和副将,仅仅是两人,便所向披靡,气势逼人。
“欺辱王妃,罪当至死。”轩辕楚阳一字一句的吐出,咬紧了牙,眼中尽是怒火,一把寒剑已然抵达了肖怡东的颈上。
肖怡东刚刚平缓下来的心,又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屏住了呼吸,默不作声。回想今日,只是在市集之上,冲撞了楚芸以后,顺便调戏了几句而已。
想到这里,他的心头不由的一紧,那日坏了他的好事之人便是八王爷,今日他调戏了楚芸,八王爷又找上门来,原来这楚芸早已嫁入王府。
肖怡东懊悔不已,哆哆嗦嗦的念叨着:“我……我不知楚芸已经嫁入王府了,王爷饶命,我就是有是个胆,也不敢调戏王妃啊。”
国公本无心管辖逆子之事,只是下人慌忙来报。说是八王爷气势汹汹的入了国公府,不知所谓何事,所以他慌忙从书房之中走出,却看到了大厅之中一片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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