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刚才，夏仲春闭着眼睛将这两天的事情过了个遍，从得知小青三个痄腮送到济世堂救治，再到从济世堂离开，处处透露着反常，她竟然没有察觉出来。

　　这个朝代的大夫，都是上门就医，而不是在自家留治，王大夫却以方便照顾孩子们为理由，将三个孩子带到医馆去，这是第一处反常的地方；到了济世堂不仅没遇到其他病人，连大夫本人及家人都不在，这是第二处反常的地方；按说得病的孩子会很难受，连睡觉都难以克制，可她见到孩子们的时候，她们睡得沉，自己坐在身边很久都没有醒过来，这是第三处反常的地方；据说王夫人照看了孩子们一整宿，一个疲惫的人怎么会有心思描眉画眼的，还去串门闲磕牙，这是第四处反常的地方；王大夫说王夫人去买菜，但他却让那个矮壮的男人挑走两筐蔬菜，可见家里是不缺菜吃的。

　　种种反常，都说明了一件事——王大夫在撒谎。

　　为什么要向只见过一面的人撒谎呢？只有一个原因：他在心虚。心虚什么呢？肯定跟三个孩子有关。

　　现在的情况，孩子病逝倒是最好的结果，恐怕三个孩子被这帮披着人皮的畜生换钱了。

　　刘润清听她分析了一下王大夫夫妻反常的情况，沉吟片刻，说：“当务之急是要先将王大夫找到。”他是事情的关键。

　　“我们去报官！”夏仲春冷静地说：“让大清律法教他们做人！”

　　“报官并不能查到真相，若王大夫一口咬定孩子们是病死的，谁也奈何不了他。依我看，先找到王大夫，无论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还是威逼利诱，一定要让他说出真相。”刘润清担忧地看着她，“你现在怎么样？”

　　“我没事。”夏仲春狠狠地说：“别让我找到证据，否则我定让他们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

　　变故来得太突然，邻居阿公阿婆被吓到了，又听说里边有王大夫的事情，忍不住说：“那个王大夫平日里两个头疼咳嗽都治不好，哪里有本事治好痄腮？那三个姑娘送过来的时候我们看到了，当时还跟老伴说，哪家的父母心这么大，把孩子交给他治，后来王大夫说孩子死了，我们还感慨呢，姑娘们命真不好，感情这里头还有阴谋啊。”王大夫在这一带的名声并不好，尤其是他的邻居，可谓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跟这样的人做了邻居，所以现在卖他卖的十分开心。

　　谢过邻居阿公，刘润清和夏仲春站在王大夫家门口。夏夜的风凉凉的很舒服，夏仲春却浑身发冷。

　　“今天我们就在这里等，不信他不回家。”她往台阶上一坐，眼睛死死地盯着巷口。

　　刘润清坐在她身边，将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掌中，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夏仲春挣脱开他的手掌，然后跟他十指相扣。

　　一切尽在不言中。

　　子时时分，巷口突然传来两道脚步声。刘润清轻轻推了推靠在他肩膀上睡觉的夏仲春。

　　夏仲春瞬间就清醒过来，刚要说什么，却听一个女人问：“这会儿子应该不会被人找上门吧？”正是王夫人。

　　另一个人自然就是王大夫了，“都这个时辰了，她一个姑娘家难道还敢堵我们？我听人说了，今天白天没人来找，估计她昨天就是随口一说。回去赶紧睡一会儿，明天趁早去乡下躲几天，过了风头再回来。”

　　“我才不去乡下！”王夫人顿时不乐意了，“你那个娘泼辣跋扈，我一回去她就让我烧火做饭，好像我是她的丫鬟！”

　　“谁让你这么多年没给我生下个一儿半女的！”王大夫怒了，“你不去我自己去！”

　　“王大夫，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黑夜里，有个女声幽幽地问。

　　“妈呀！有鬼！”王夫人吓得一蹦三尺高，恨不得拔腿往后跑。

　　“谁！”王大夫怒喝！

　　“王大夫记性不太好啊，我昨天刚来过你就忘了。”夏仲春慢慢从台阶上站起来。待走近了，王大夫才看清说话的人。

　　“夏、夏姑娘？”王大夫声音都是颤抖的，不知道是惊到了还是吓到了，“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夏仲春“咯咯”一笑，笑声里却一点儿温度都没有，“要不我说王大夫记性不太好，我昨天说了今天会来探望孩子们，没想到王大夫家里没人，这不一等就等到了这个时辰。王大夫啊，今天孩子们好些了吗？”

　　王大夫被她问得头皮发麻，有心不想解释，可她在门口堵了自己这么久，肯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要是只她一个小姑娘，他没什么惧怕的，关键是她身边还有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虽然黑暗里看不清他的真正面目，光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就令人不自觉地生畏。

　　无可奈何，他自己硬着头皮解释：“夏姑娘，小青她们没救活，已经去了。”

　　“是吗？”夏仲春平静地说：“那就请让我将她们的尸体带回去。”

　　“那三个孩子是育婴堂收养的弃婴，她们死亡后不能被任何人带走，而是需要送到义庄火化，现在她们的骨灰已经供奉上了。”

　　“那请王大夫带我们去义庄一趟，我想见见孩子们。”

　　“现在？”王大夫惊愕，如今已经是深夜了，她就不害怕吗？

　　“嗯，现在。”

　　“要不我明天带你们过去？”王大夫打着商量，他怕鬼牙。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王大夫你怕什么？”夏仲春抱着胳膊，呵呵一笑，“王大夫悬壶济世，拯救天下苍生，难道还怕鬼不成？”

　　纵是傻子，也听明白了她话里的讽刺之意。

　　王大夫心中也有气，却不敢发脾气，忍气吞声道：“今天太晚了，要不明天吧，明天肯定带你过去。”

　　“少废话！”刘润清一个大嘴巴子扇过来，硬是扇得王大夫在原地转了个圈，“快带路！不然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王夫人见丈夫被打，惊得放开嗓门大喊大叫：“打人啦！打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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