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在年跟前,很多董事都已经打算安安心心地在家过年了,结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又赶紧聚到育婴堂商议此事。
林东平说:“育婴堂的账簿我们每个月都查的,并没有发现哪里有问题。既然有人污蔑我们行贿,那咱们就先自查一遍,看看问题出在哪里,免得官府查过来,我们被打得措手不及。”
一个叫楚孟的中年男人开口道:“我们的账目肯定不会出错的,这事就是污蔑!”
“我们都知道是污蔑,可造谣的人言之凿凿,我们自己清查一遍,有利无害嘛。”林东平笑眯眯地说:“我们自己干净了,别人想找咱们的茬就无从下手了。”
一个叫曲瑞松的掌事说:“段大人升任同知之后,咱们这些人才来的,不存在行贿之事吧?”他的意思很明确,撇清自己的干系,以前育婴堂行贿谁,跟现在的育婴堂可没一文钱关系。
“谣言里可没说是以前行贿还是现在行贿,说起来现在行贿才更有利可图,毕竟现在段大人的官位更高。”林东平依然是那副和稀泥的模样,实则是向着夏仲春的,“你的说法只是一种猜测,万一幕后之人指的是现在呢?所以,咱们该查的还得查。”
一直沉默不语的夏仲春开口道:“大家信任我,让我做这个总经理,我不会也不能辜负大家的信重。我不敢说我做的毫无瑕疵,但谣言里的控告却是实实在在的污蔑。今天,我想请大家帮帮忙,将我们所有的账本再查一遍,以前的账本我都留着,都查一查吧,若是查出我用育婴堂的钱行贿了,我不仅会引咎辞职,还会去衙门自首。反之,若是我没有挪用公款,行贿官员,那污蔑我的人就得受到法律的制裁。我恳请大家抽出一点时间帮忙查一查账目,这不仅是在帮我,更是在救育婴堂。大家想想,若别人诬告成功,外界对育婴堂会是什么评价?到时候老百姓不再信任育婴堂,认为这是一个骗人钱财的地方,捐助和信任都没有了,那些可怜的弃婴们又该何去何从?”
说到这里,一向坚强的夏仲春忍不住红了眼圈,她哽咽一声,说:“我个人名声是小事,大家的清誉和育婴堂的未来才是大事。我恳请大家一起将所有的账目都核一遍,以证请白!”她扶着大肚子站起来,深深地鞠了一躬。
坐在她身边的牛老太太忙站起来扶住她,“千万别激动,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我没事。”夏仲春不好意思地笑笑,抽抽鼻子,说:“我在家的时候,跟外子说,我一定会坚强,反正各种污蔑从未停止过,我都已经麻木了,只是见到各位,突然觉得委屈了,让大家见笑了。”
在座的各位董事,最年轻的也有四十多岁了,看夏仲春就跟看自家女儿一样,她楚楚可怜的样子,顿时引得人怜惜万分。
楚孟和蔼地说:“快坐下吧,反正账目一向很清楚,并不怕查,再查一遍也废不了多大的力气。”
曲瑞松问:“那查出问题来怎么说?查不出来怎么说?”
“查出问题来,那就追究责任,若是我做的,我绝对不会否认,这话我可以写下来签字画押。若是查不出问题,这事不算完,谁污蔑的我,我就送谁上公堂!”夏仲春脸上全是硬气,“事实上,我已经报官了,县令大人明日就会派人过来查账。但是我不相信其他人,所以我们跟县衙的人一起来查。”
既然已经惊动官府了,这事就不能善了,原本不乐意查账的,就不好再拒绝了。
所有的账簿在谣言爆发之后就已经封存起来了,由林东平和唐主簿共同拿着钥匙,连夏仲春也接触不到。
第二天,唐主簿带着几个人来查账了。夏仲春特地让人收拾出一个房间,所有查账的人都在这个房间里,吃喝全在里边,而且还得派两个人在旁边守着,以防有人在查账的时候动手脚。
“户部查账也不过如此。”林东平跟唐主簿坐在上首,一边喝着茶一边闲聊,“到年关了,还得劳动你,辛苦了。”
唐主簿在他跟前可不敢摆谱,恭敬地说:“这是下官的份内之事,此事影响太恶劣,白大人已经下令彻查了,想必很快就能还段大人一个清白。”口中这么说,心中却嗤之以鼻,这官场哪儿有真正出淤泥而不染的清官?区别在于贪的多少罢了。
“那感情好。”林东平用热茶暖着手,说:“污蔑朝廷命官可是重罪,一定要彻查,否则跟官员有私仇的人岂不是找到一条报仇之路,空口白牙的污蔑一番,就能断了一个人的前程,这个头开不得。”
“能有多少人有胆子污蔑朝廷命官?”唐主簿将手伸到火盆上,“若段大人是被污蔑的,这得多大的仇恨啊。”
底下,夏仲春也坐在一张桌案前算账。她已经有六个月的身孕了,坐久了就腰疼,她不适地挪了挪屁股,却不肯站起来活动活动,因为时间紧迫,她必须在有限的时间内,将自己身上的污名洗去,她只有这一次机会,所以必须慎之又慎。
育婴堂的账目并不多,夏仲春查完一本,合上眼睛,放空大脑,在见过的数字再过一遍。这一本没有问题,就与旁人进行交换。
如此高强度的用脑,刚过了半天她就开始头疼了,但她没有吭声,继续低着头查账。
她的一番努力并没有白费,在天黑掌灯之前,果然让她在枯燥的数字中查到了异常之处。凡事只要做过,就会留下蛛丝马迹,谣言言之凿凿,说明的确有一部分钱从育婴堂流出去了,她需要从账本上查到,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报假账之人,就有最大的嫌疑。
她迅速地翻看着手里的账本,翻到最后,她将账本一合,站起来向林东平和唐主簿走去,“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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