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逛街,自然少不了逛逛绸庄,江州比吴川县繁华不知多少倍,布料的花样自然也比吴川县的要多。夏仲春走到一个外边看着就奢华的绸庄,停下脚步说:“就这里了。”
刘润清跟着后边替她做介绍,“这锦绣绸庄是江州最大的绸庄了,花样又多又新鲜,你喜欢哪个咱们就买下来,回去给你裁衣裳。”
夏仲春说:“我不用裁衣裳,我想看看他们都有什么新花样,我的那个作坊也该换花样了。”她的作坊虽然小,但每隔一段时间就出一种新花样,倒是很受欢迎,现在的生意还算不错。她想看看锦绣绸庄的布料倒不是想直接模仿,而是想看看城里正时兴什么颜色、花色,将流行的元素糅合进去,设计又时兴又符合大众审美的新款式。
两人进了锦绣绸庄,里头人头攒动十分热闹,生意火爆。有个伙计上前不着痕迹地打量他们一番,例行公事般问道:“两位需要点儿什么?”
“我们随便看看,有需要的找你。”夏仲春冲他笑笑,伙计立即退下去招呼别人了。
刘润清凑到夏仲春耳边,悄声说:“果然是卖布的,先敬罗衣后敬人。”
夏仲春自然觉察到了伙计刚刚若有似无的打量的目光,微微一笑,也小声说:“人不可貌相,他早晚得在这上头吃亏的。”如今天气炎热,棉布的衣裳透气吸汗,比穿丝绸要舒服,所以两人一致选了一身家长的棉布衣裳,没想到倒因此受到冷落。
不过这种小事不必放在心上,没有伙计盯着更方便,两人一边欣赏着一匹匹精美贵气的绸缎,一边小声讨论着。突然,不远处响起一阵嘈杂声,两人的注意力立即被吸引了过去。
却听是非中心处,一个脸盘有些黑,身材魁梧的丫鬟揪着刚才那个伙计的领口用蹩脚的官话骂道:“我们夫人来这大半天了,想让你给介绍介绍,你招呼了一个又一个,连比我们来的晚的你都招呼了,就是不搭理我们,你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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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计很横,伸手去掰黑面丫鬟的手,嘴里骂骂咧咧的,“不招呼你们又怎样?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跑出来的乡巴佬,给你们介绍了你们又买不起,浪费我的时间!”他用力掰了半天发现掰不开,顿时急眼了,“死丫头赶紧松开!不然要你好看!”
夏仲春定睛一眼,顿时笑了,这主仆两个穿得比他们还朴素,怪不得那个认衣服不认人的伙计看不上。不过,那位夫人虽然穿得跟普通人家的下人似的,但却有一种上位者的气质,光站着不动就令人无法忽视她,看来这次那伙计要吃大亏了。
“要我好看?”黑面丫鬟呵呵一笑,“我先让你的脸好看!”说完提拳要打。
“小可。”那夫人叫了一声,刚才特别嚣张的丫鬟立即乖巧地放开人走到她身后。
那夫人环视一周,平静地问:“谁是掌柜?”
掌柜的在后边忙,听到动静就赶过来,刚一进来就听见有人点名找他,立即站出来说:“夫人好,小的是这里的掌柜,您需要点儿什么?”
“掌柜贵姓?”
“免贵姓陆,今天的事情下边人都告诉我了,实在是今天太忙了,没顾得上您,要不,我送您一匹棉布给您赔罪?”陆掌柜自然注意到了主仆两个的衣着打扮,心中猜测这家估计连中等都算不上,而且她们说的是官话,显然不是本地人。有一种人总是觉得除了自己的家乡,其他地方都是乡下。在他的心中,对这对主仆的认知是一样的——外地来的乡巴佬。对付这种人,随便给点儿小恩小惠打发了,别耽误他们做生意。
那夫人轻笑一声:“陆掌柜,你们店里那种料子最贵?”
“自然是金丝云锦了。”陆掌柜自豪地说:“这可是我们的镇店之宝,云锦知道吧?寸锦寸金,织得时候加入了金线,从远处看去,就像一片绚丽的云霞······”
“我要了,多少钱?”那夫人的口气好像在买大白菜。
“什么?”陆掌柜像是被人卡住了脖子,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多少钱?”那夫人又问。
“两、两千两一匹。”陆掌柜咽了口唾沫。
“小可,给钱。”
小可立即从袖子里掏出一大团银票,数出两千两丢给陆掌柜,恶声恶气地说:“赶紧把东西给我们夫人拿出来!”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感情这是位大财主啊。陆掌柜和那伙计立即点头哈腰地道歉:“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夫人您别生气,要不您雅间里做,我让伙计把布料拿进去您慢慢挑。”
“不用了。”那夫人脸上露出一丝不耐,“快去取,我还有事。”
“哎,这就去,这就去。”陆掌柜亲自拿了钥匙去库房去取。
眼看着一场热闹落下帷幕,围观者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了,夏仲春却站在原地不动,“总感觉那位夫人憋着大招呢。”
不多时,陆掌柜小心翼翼地抱着一匹用红锻子包裹着的布匹出来,将红缎子解开,就露出了里边色泽光丽灿烂的云锦来。他弯着腰说:“夫人,要不我找人跟您送到府上去。”
“不用。”那夫人看了自家丫鬟一眼,小可立即粗鲁地抱起云锦往门外走。这一变故将一众人都惊呆了,不明所以地看着小可。
只见她咣当一声就把云锦摔到了地上,云锦顿时滚出去一米远,看热闹的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可是寸锦寸金的云锦啊,怎么就给摔了。
反应最大的就是陆掌柜,他颤着声音问:“夫人这是何意?”
夫人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我已经花钱买下来,怎么处置是我的事,不劳陆掌柜费心。小可,给我剪了。”
“好嘞。”小可受了一肚子气,从靴筒里抽出一把精致的匕首,蹲下身就要去割那掺着金线的云锦。
“慢着。”一直看热闹的夏仲春突然开口阻拦,“夫人,是那伙计狗眼看人低,跟这匹云锦可没关心,您可比将气撒到它身上去呢。”
那夫人瞥了她一眼,“这跟姑娘不相干吧?”
“跟我是不相干。”夏仲春笑笑:“不瞒您说,我家也是开绸庄的,一匹普通的绸缎需要半个月才能织出来,这匹云锦用料考究、织造精细、图案高雅,应该花费了织娘一年甚至更长的时间,若她知道了自己花了大心血织造出来的云锦变成一堆破布,恐怕会很伤心吧。冤有头债有主,您不能牵连无辜啊。”这匹云锦最无辜了,能救就救吧。
“你说的有道理。”那夫人不过是一时气愤,现在理智回笼,觉得自己是大题小做了,笑笑对丫鬟说:“把东西捡起来,我们走。”
陆掌柜点头哈腰地道歉,那夫人走到门口突然转过脸问:“姑娘,你说你家开绸庄的,带我去看看吧。”
夏仲春与刘润清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喜,没想到今天还有意外之财。刘润清立即说:“在下刘润清,是刘记绸庄的少东家,我家绸庄就在前边不远处,在下带您过去。”
陆掌柜都要气晕了,没想过撬墙角撬的这么明目张胆的,可那位夫人显然是不会留下做他们的生意了,一想到有可能失去了一个大财主,他就气得胸口疼,恶狠狠地瞪了闯祸的伙计一眼,哼唧唧地去后边了。
这边厢,夏仲春帮着小可将云锦卷起来,她认真检查了一下,吐出一口气,说:“幸好这里铺的都是青石板,只沾了一些浮土,我已经拍打干净了。”
“你很在意它?”那位夫人问。
“我叔父当年考功名,靠的就是我婶婶日夜织布换来的银钱,而且我认识不少以织布为生的女子,她们靠这门手艺养家糊口,实在不易,所以我比较在意这些。对了,还没请教夫人贵姓。”
“夫家姓马。”马夫人自嘲一笑,“或许是平日里我被人捧惯了,猛地被人冷落,一时间无法适应,才做出这种事来,让你见笑了。”
小可插嘴说:“我们没打算真把这么好看的布割了,就是想吓唬吓唬那起子狗眼看人的东西。”她摸摸怀里光滑的云锦,不住口地赞道:“这么好的料子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呢,还是红的,给小姐做嫁妆都使得。”
说话间,四人已经到了刘记绸庄,这家分店的张掌柜殷勤地招呼着,将四人引到贵宾间,让伙计将店里最好的绸缎都搬过来让顾客挑选。
“既然是给令媛准备嫁妆,选些喜庆富贵的料子最合适。”夏仲春点了几匹正红的绸缎,“这些适合新娘子穿。”又点了一些比较老成一些的,“这些适合孝敬长辈。”再点一些适合男子穿的,“这些适合给姑爷穿。”
马夫人很满意,一手一挥都买下了。
“您留个地址,我让伙计给您送到府上去。”刘润清说。
“我现在住在悦来客栈,你让人报我的名字就是了。”
刘润清一愣,那位西北来的马粮商不就是住在悦来客栈,眼前的夫人说夫家姓马,莫非······
真是意外之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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