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仲春的院子在正院西侧叫绮罗院,紧挨着刘润清居住的秋罗院,格局比秋罗院要小一些却比它精致,这个院落原本是白氏打算留给女儿住的,只可惜她想要个女儿的梦想一直没有实现,一直空关着,一个月前夏仲春答应嫁过来,这才着急忙慌地命人拾掇多来。
整个院落绿树成荫,清爽干净,刘润清引着她走进来,“时间太紧,只能修到这种程度,你讲究着住,有什么不满意的就跟管家或者跟我说。”
“已经很好了。”夏仲春对吃住没太大的要求,坐下椅子上,喝一口冰凉的酸梅汤,从头爽到脚。
伺候的丫鬟婆子站在门外等着请安,夏仲春瞥了一眼外头站得乌压压的人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你家平时伺候的就是这么多人?”
“你院子里的人只比爹娘少。”刘润清放下碗,吩咐大丫鬟青梅:“屋里狭窄,让她们在外边给少奶奶行礼吧。”两人婚书已写,名分已定,只是没有办婚礼和圆房,称呼“少奶奶”并无不妥。
夏仲春并不喜欢这么多人伺候着,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没有隐私,但也知道这么大的院子得有人收拾屋子、打扫院子,所以并没有多说什么。
“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房间里没人了,刘润清舒服地瘫在椅子上问道。
“接着整顿育婴堂。”夏仲春喟叹一声:“打官司的那段时间里,育婴堂走了好几个奶妈,现在人手又不够了,得尽快找几个奶妈来,不然孩子们照顾不过来。另外就是钱的事情。”说到这个,她又忍不住叹气:“现在账上银子不多了,被邓霍两人贪墨的银子还得经过官府查验核对才能还回来,能回来一半就不错了。之前几家肯出钱的乡绅富商,知道这件事后就不乐意出钱了,怕自己的银子都喂了蛀虫,这情有可原,现在育婴堂捉襟见肘,得赶紧想办法弄来钱。”过些日子粮铺就要开张了,到时候可以用进价购买粮食,能省一笔是一笔。
刘润清接触过育婴堂的账目,其实一年下来花费也没多少,他们刘家完全可以负担的起,但家业是父母攒下来的,他实在没脸拿着父母的钱去做慈善,仲春也不会同意这么做的,是以已经到嘴边的那句“钱我来出”生生地咽下下去,“那我们得赶紧把粮铺开起来。”
“对!光节流是不行的,必须开源!”捋顺了乱七八糟的事情,那个元气满满的夏仲春又回来了,她踹了一脚毫无形象的刘润清,“走!咱们去粮铺看看!”
刘润清哀嚎一声:“外边热死了,我不去!”
“你个懒货,快起来!”夏仲春站起来去拖他,“我都好些日子没过去了,咱们去看看收拾的怎么样了。”
“我都安排好了。”刘润清赖在椅子上不起来,“二掌柜请来了,伙计找好了,店铺也装修好了,杜四哥已经将粮仓装满了,就等着你这个大掌柜选个黄道吉日开门做生意呢。”这段日子,夏仲春忙着将被卖的孩子们找回来,他就一力抗下了粮铺所有的事情,让她无后顾之忧。
“那我更应该去看看了,我可是大掌柜。”夏仲春心中愧疚,她都快忘了自己是粮铺大掌柜的事情了。
“不在乎这一天两天的。”刘润清像个千斤坠,一动不动,“今天可是你‘嫁’进来的第一天,咱们中午一起吃个‘团圆饭’。”
“以后我就住你们家了,什么时候吃不一样?”
“不是‘你们’家,是‘我们’家。”刘润清一本正经地纠正她,把玩着夏仲春修长纤细的手指,“虽然以后也一样吃,但今天这顿意义不同,娘这会儿肯定在厨房忙着呢,咱们这会儿出去了肯定赶不回来吃午饭,还是别出去了。吃了午饭我带你四处逛逛,熟悉熟悉环境。”
“那我去厨房帮伯母的忙。”夏仲春要挣脱开他的手往外走。
“不用。”刘润清微微用力不放她走,“有厨娘呢,娘就是指挥指挥,累不到她。”
这段时间里,夏仲春一直跟打仗一样,突然间闲了下来有些不适应,还有些无聊,“你说那些大家闺秀天天躲在屋子里有什么意思,闷都要闷死了。”
“你啊,就是劳碌命,人家说不定特别享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呢。”
夏仲春摇头:“我宁可自己是劳碌命,不然生活多没有意思呀。”
椅子有些硬,躺的不舒服,刘润清转移到窗前的贵妃榻上,他舒服的呻·吟一声,“很有意思啊,读书、绣花、打麻将、玩双陆,做什么不行?那些大家闺秀平时就是干这些。不过我也觉得没意思,被困在一个小院里,给了龙椅坐都没意思。对了,你怎么没有缠足?”
夏仲春抬抬自己的双腿,露出一双正常大小的脚,“我婶婶我姑姑都没有缠,所以我就没缠,在夏家庄的时候,村里的老人跟我爹提过,都被我爹以朝廷政令挡回去了。”满清一族是马背上打下的天下,满清姑奶奶弓马骑射样样来的,自然瞧不起汉族缠足陋习。
“幸好我没缠足,不然当初被那帮歹徒抓住,只有死路一条。”小脚走不快,更跑不动,就跟被砍了腿的鸭子一样,任人宰割。
“对了。”刘润清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明天咱们去县衙一趟,向段大人讨要一个监理之位,不然你在育婴堂名不正言不顺的,想做什么都束手束脚的。”
“恐怕讨不来。”夏仲春摇头:“官府是不会任命一个女子为监理的。”纵然不想承认,但这就是无奈的事实。
“没事,讨不来监理之位,就讨一个管事之位,再说服段大人不再设监理,如此你才能大展拳脚。”
邓霍二人被关押在大牢,等候刑部复审,包董事对育婴堂不管不问,同样失职,但他是平民,又没掺和这件事,段大人抬抬手把他放了,所以现在育婴堂有且只有夏仲春一个人在管事,段大人没道理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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