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注定是个不太平的冬天。

　　丰年粮庄每天放出一部分平价粮的消息跟长了翅膀一样飞到吴川县的每一个角落，得到消息的老百姓欣喜若狂，一大早就赶到丰年粮庄门口排队等候，生怕自己去完了就买不到粮食了，乡下的百姓还好一些，不拘红薯高粱，总能寻摸到一点儿吃的，住在城里没有田地的人家就惨了，他们吃的每一粒米都得花钱买，所以恨不得将自己家的米缸屯的满满的。

　　对此，段希元给出的建议是，让各家各户拿着户籍证明前来购粮，不拘是城里住户还是乡下住户，两个月内只能买一次粮食，按人头卖，一人可买一升粮食，如此既能保证所有百姓都有机会买到粮食，也有效阻止某些人想低价买入高价卖出。

　　这一方法得到了老百姓的大力支持，尤其是乡下的老百姓，他们不如城里百姓那么方便排队，纵然等城门一打开狂奔而来，前边的队都已经排的老长了。

　　放粮的第一天，天蒙蒙亮刘润清和夏仲春就坐着马车赶到丰年粮庄，他们路过路口的时候，发现那边人头攒动，人声鼎沸，就让怀秋去问问什么情况。

　　怀秋跳下车辕跑入人群中拉住一个大叔问了几句，跑回来说：“我问了，都是来买粮食的，他们从大半夜就开始排队了，人都从店门口排到路口了。”

　　“这么多人？”夏仲春被吓了一跳，人比她想象的要多。

　　刘润清解释道：“有的人或许家里还有些粮食，但粮食从来不嫌多，更何况我们卖的都是平价粮，买了总不会吃亏的。”

　　马车绕过正门到了粮庄的后门，一进入粮庄，发现伙计们都正在热火朝天的干活，看样子已经忙活了好久了。

　　“林掌柜，您这是几点就开始干活了？离开门时间还早呢，您不用起这么早。”

　　林掌柜将手里的粮袋交给伙计，才直起腰来回话：“我猜今天来买粮食的人肯定不能少了，所以就带着人提前将活计干了，早干完就能早些歇着，都是一样的。店里能放得下的粮食有限，我们就将今天份额的所有粮食都放在离店面比较近的地方，店里缺货了就能及时补上。”

　　将粮庄交给林掌柜基本上可以当甩手掌柜了，夏仲春劝说刘润清去房间里歇一歇，他不愿意去，就站在院中看着伙计们干活。

　　等到天色大亮，外头等待的人开始骚动，陈文浩带着两个衙役才急匆匆赶来，他一见刘润清忙拱手赔罪：“对不住，对不住，出来的时候大人将我们叫去叮嘱了一番，所以来的晚了。”

　　“不晚不晚，时辰刚刚好。”刘润清抱拳回礼，问：“这两位是？”

　　“跟您介绍一下，这两位是赵忠大哥是管户籍的，王碧远大哥是管账目的，大人派两位过来协助您放粮。”

　　有这两位坐镇，想必发粮会顺利很多，刘润清行了一礼，感谢道：“有劳二位大人了。”

　　赵忠是个性子爽快的中年汉子，他摆摆手道：“刘少爷不必谢我们，都是我们的份内之事，你叫我俩大哥就是了。”他们只能算是不入流的小吏，没资格被称为大人。

　　刘润清从善如流：“好的，赵大哥、王大哥，已经准备就绪了，咱们开始吧。”

　　外头排队的百姓催促放粮的声音越来越大，性子急躁的已经开始敲门板了。为防一卸下门板外头等待买粮的人蜂拥而至，将粮庄挤爆，刘润清带着众人先绕到前门去，奈何所有人都挤在门口，他们根本挤不进去。

　　陈文浩见此，立即抽出腰间的佩刀，大声喝道：“所有人等速速让出一条通路来，否则以妨碍官府办案论处！”这架势将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吓了一跳，迅速地让出一条通道出来。

　　一行人站在店门口，陈文浩大声说：“乡亲们，我知道你们买粮心切，但无规矩不成方圆，为了保证所有人家都能买到粮食，请大家携带户籍证明，按人头购买，一人无论男女老幼均可在两个月内购买一升粮食，所有购粮者先出示户籍证明，然后才可以买粮，要是有人有异议，那就去别处买吧。”

　　“没异议！”人群齐声高喝，只要有粮食，什么规矩他们都能遵守。

　　“那要是没带户籍证明呢？”有人问道。

　　陈文浩瞥了一眼说话的人，“要是没带就赶紧回家去取，每日放的粮食有限，今天放完了那就明天再来排队。现在，马上排好队，什么时候排好队什么时候开始放粮。”

　　有衙役的震慑，买粮的百姓迅速地排好队，有人计较自己的位置被人占了，起了口角，陈文浩视而不见，让他们自己闹腾去。很快，队伍就排好了，林掌柜从里边将门板卸了下来，赵忠和王碧远坐在门口的桌上边，挨个检查购粮者的户籍证明，确认户籍证明不是伪证才放人进去，店内每次只让三十户人家进去，等里头的人少了，才会放新人进去。

　　刘润清和夏仲春在店里帮忙，陈文浩就握着刀站在门口盯着，凡是有闹事的，他眼睛一瞪，闹事者就不敢再闹了，生怕惹了这尊大神不让他们买粮食。

　　如此，所有人配合无间，很快就将今日的份额卖个精光，买到粮食的欢天喜地，没买到粮食的垂头丧气，心中暗暗发誓明天一定半夜就来排队。

　　第一天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回去的路上夏仲春还说：“王郢竟然没有来捣乱，这一点儿都不符合他的风格。”

　　“我猜测他正憋着大招呢。”刘润清说：“他手里屯了很多粮食，原本打算卖个高价的，但咱们每天发出一部分粮食，吴川县就不那么缺粮了，他的高价粮自然卖不出了，依他的性格是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你等着吧，他很快就会出招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倒是想看看他又耍什么花招。”夏仲春哼笑一声：“他想挣钱，我就让他算盘落空，他敢把全部身价压上，我就让他输的血本无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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