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婆婆觉得自己愿望死了,大家都是这么干的,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该受天谴了,只听上面的段大人说:”“溺女恶俗,殊可痛恨,应严行禁革。方付氏连杀三个女婴,罪大恶极,但念在年事已高,且杀婴之事非她一人所为,乃全家之事,故本官判方付氏监禁三个月,缴纳罪银二十两,用于救助弃婴。至于方家,增加一年徭役以示惩戒。”
付婆婆听到判决,感觉天都要塌了,她趴在地上痛哭流涕地求饶:“段大人,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又是监禁又是罚银子又是增加徭役的,这不是要了她的命嘛!
然而段希元下定决心以儆效尤,任由付婆婆如何求饶都不肯修改判决,“方付氏,别觉得本官判重了,世祖曾下谕务必严惩溺女恶俗,本官是依法办事。”
至于方保长,他也不肯留情,“你身为一保之长,包庇溺婴之人,纵容溺婴之事,现革去你保长之职,你可有异议?”
“没有没有。”方保长心中呕得要死,还得摆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这一判决传到乡下,原本心中觉得段希元多事的乡民立即就老实了,这一判决还是看在付婆婆年老的份上轻判了,可其实判得并不轻,要知道,普通人家一年到头也不一定挣上二十两,再加上多服一年徭役,可谓是雪上加霜。
消息传回方家,本来还气势汹汹想找刘家犯法的一家人顿时就萎了,外头衙役气势汹汹,不给罚银就要牵牛拿东西,他们无奈只好将家底掏干交了罚银,至于谁去服徭役,四个儿子谁也不想去,在院子里吵得跟乌眼鸡一样,差点儿动起手来,至于他们被关进大牢里的亲娘,谁也没有想起来。
而四个儿媳妇,不再计较往日里的鸡毛蒜皮,凑在一起抱头痛哭,女儿也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她们怎么可能不心疼?可她们当时能有什么办法?孩子一生下来,婆婆一看是女儿,直接就动手弄死了,她们无论怎么哭闹都没用,还会招来一顿毒打,这样的日子总算过去了。
方大嫂揉揉红肿的眼睛,“总算拨云见日了,我打算过两天去祭拜祭拜我的两个女儿,你们去吗?”
“去,咱们一起去。”方二嫂冷哼一声:“那恶婆子总算遭报应了,我要告诉我的女儿去,好让她们安心去投胎。”
夏仲春得到判决付婆婆的消息之后,沉默良久,才对刘润清说:“你说,都是骨肉血亲,她们怎么就能下得了那个狠手?”
“你没发现吗?一般做这种事情的都是婆婆,她们的女儿被她们的婆婆溺死了,等她们媳妇熬成婆后,早就忘了当儿媳妇的时候的痛苦了,反而接下了婆婆的屠刀成了新的刽子手,你当她们真的忘了当初的痛苦吗?不,她们只是身份变了,从被压迫者变成了压迫者。其实,罪魁祸首并不是这些亲自动手的恶婆婆们,而是躲在女人身后的男人们,女人为了在家庭中谋求一席之地,在做儿媳妇的时候靠生养劳动力这一条途径,等做了婆婆靠的是替男人发言获得认同。”他摇摇头:“这些男人又鸡贼又奸诈。”
“你分析得有道理。”夏仲春赞同他的说法,“千百年来,老百姓被拴在土地上,面朝黄土背朝天,十分辛苦,女子力气比男人少,做不了重体力的活,被歧视鄙夷了千百年,可男人也不想想,你们将女人的脚裹起来,她们连站都站不稳,又怎么能做重体力活?反过来还埋怨女人不能干活,简直脑子有坑!”
“其实缠足最先出现在士大夫阶层,他们怕女人觉醒,这才定下了重重约束女子的规则,底层老百姓依样画葫芦,却忘了上层的女子是不用下地劳作的,有一个人将此事当做金科玉律,其他人就会跟风去学,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只是他们自己醒不过来罢了。”
“没人点醒他们,他们就一直糊涂下去,不过就算有人去点他们,他们估计也不愿意醒悟过来,毕竟要是女人有了自己的思想,又怎么会任由他们搓圆揉扁?他们要的只是一个女奴罢了。”夏仲春冷笑,“女奴只要听话就好,不需要有独立的思想的。”
“其实,我觉得段大人这个案子还是轻判了,要是再重一些,震慑作用会更大。”
“是啊。”夏仲春颇为遗憾,“可对方是个老人,这样的惩罚已经够重了,再重恐怕会起到反作用。”
这事之后,一向身体强壮的夏仲春狠狠地病了一场,要说多严重到也不是,就是整个人蔫蔫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来。刘润清知道她这是心怀愧疚,有些女婴,原本可以不用死的,因为他们向段大人提议颁发禁令,才令那些生女人家直接将女婴溺死了之。这件事是他们思虑不周了,可这也不能全怨他们,谁也想不到那些人会直接下死手。
就在她生病的这段日子里,段希元派衙役定期派衙役去下头村子里巡逻,对村里谁家有孕产妇了如指掌,严密监控他家的情况,就算婴儿一出生就夭折了,也必须由官府的人查验。其实,就算不派衙役巡逻,保长里正们也会恪尽职守,好好监督的,毕竟要是自己手底下出了溺婴弃婴一事,自己可是要收到株连的,别看保长官不大,但油水足,没必要为了别人家的事情丢了自己的差事,所以吴川县溺婴之风俗得到了很大的改善,很多女婴因为一道弃婴禁令活了下来。
段希元给人的形象是温文尔雅的书生形象,经过此事之后,吴川县百姓算是见识到了这位新任县令的铁腕手段,再不敢违抗禁令,毕竟这可是连老婆婆都敢关的人物。
在生病的这段时间里,夏仲春待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小佛堂,每天她都要在小佛堂为那些女婴念经祈福一个时辰才回到房间里待着。
“你就是心思太重了。”刘润清将人搂在怀里,揉揉她的头发说:“这世上有那么多被亲爹妈溺死的女婴,难道你每一个都要念经超度?你不是常说问心无愧吗,这件事咱们也问心无愧,你看现在,生女儿的人家都不敢将女儿溺死了,这不是罪责,是功德。”
为了让她开心,刘润清算是下了大功夫,又是插科打诨地逗她笑,又是买各种小礼物哄她,哄得夏仲春都不好意思了,心病慢慢开始痊愈,过了三伏天才彻底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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