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间,王世宁从铺子里回来了,他接到家人的通知,特地跟掌柜的请了半天假,准备好好陪一陪母亲和姐姐,这原本是普通人家最平常不过的事情了,但对于他们而言,却晚了十几年。
孙静淑很少下厨,今天却执意亲自下厨,要给自己的两个孩子烧一桌好菜。
席间,夏仲春问王世宁,“怎么想着去做伙计了?还跑到别人家铺子里去?”
孙静淑笑了,“这都是他自己的主意,他想脚踏实地地学本事。”这一点,姐弟两个如出一辙,血缘这种东西真奇妙。
“本事靠人教,更靠自己去学,我觉得从活计开始干起,并一开始当少东家学的要透彻,姐姐不也是如此?”王世宁微笑着给母亲和姐姐分别夹了一筷子菜,“姐姐这般敢拼敢干,我这个做弟弟的自然不能落后。”
姐弟两个相视一笑。
一家三口享受了一顿丰盛的午餐。饭后,孙静淑执意让女儿去歇个晌。夏仲春早就没有了这个习惯,耐不住孙静淑执意,她只好去了孙静淑的房间,钻进暖烘烘的被窝里,跟母亲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聊着聊着就睡过去了。
轻轻抚摸着女儿安静的睡颜,孙静淑摸摸自己的胸口,总算没那么空虚了,三个儿女有两个在自己身边,之可惜最小的女儿却回不来了。
怕女儿回家遇到危险,孙静淑并没有留女儿吃晚饭,不过却给她装了慢慢一食盒的饭菜,带回去热一热就能吃了。
“您回去吧,不用送了。”夏仲春让腊梅接过食盒跟孙静淑母子告别,却不了这一切都被武强看在了眼里。
王郢想让孙静淑回来主持中馈,自己又拉不下面子求人,这才让武强来请人回去。武强原想着早些过来的,却被两个姨娘缠着要衣服要首饰,直到现在才脱身出来,没想到竟然看到这一幕。
他跟汪鸣那种没脑子的人不一样,遇到这种事情并不着急回去通风报信,而是躲在一边偷偷观察。孙静淑家的亲戚他基本认识,这个陌生的姑娘应该就是那个逃过一劫的王家九代洗女。
直到人走远了,他才从拐角处走出来,摸着下巴咂摸着,“真有意思。”夫妻两个因为这个女儿已经形同陌路,当娘的一片慈母之心,当爹的却将女儿当做仇人。身为王家的管家,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王郢的心魔,就是这个原该死去的女儿。
前两次的事情都是汪鸣出去办的,最后都惨淡收场,他在被窝里不知道偷笑了多少回了,嘲笑他的愚蠢,可对方也因为肯办这种事,才真正成为老爷的心腹。
现在的他虽然接替了大管家的位置,但在老爷的心里他只是不得已提拔的人,若自己将这件事办妥了······
憧憬着未来的好日子,连被孙静淑拒绝了也没有恼怒,哼着小曲儿走了,他心里已经有了个绝妙的主意,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老爷的心头大患。
这个新年过得很热闹,夏家以前在城里只有夏之风一家亲戚,现在多了刘家和周家,还有搬出来的王世宁母子,比往年要热闹许多。
过了正月初八,夏仲春定了一桌上好的席面招待所有的奶妈,感谢她们这一年来的辛苦。只是刚开席没多久,外边就有人找。
来人可能得了风寒,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脸都看不清,见了夏仲春瓮声瓮气地问:“你是这里管事的?”
“我是,请问您找我什么事?”
“你们这里是不是收留弃婴啊?我进城串亲戚,刚从城外过来的时候,在路边看到了一个弃婴,你们去看看吧。”
夏仲春忙问:“在哪里?”
“就在城外五里的小河边上。”那人似乎急着要走,“你过去了就能看到,我亲戚还等着我呢,先走了。”说完脚步急促地走了。
“腊梅,快,我们去看看!”夏仲春心急如焚,恨不得插翅飞到城外小河边。
“要不要叫个人跟咱们一起?”经过这许多事,腊梅越来越谨慎。
夏仲春想了想,说:“大家好不容易能吃顿好的,就别叫他们了,王家最近应该不会出手,这青天白日的,应该不会有事情。事不宜迟,咱们快点儿过去吧。”人命关天的大事,她一刻都不想耽误。
“那我出门雇一辆马车。”腊梅如是说,靠两条腿走过去,不知道要走到猴年马月去。
岂料现在是过年期间,很多车夫都不接生意,车行仅有的几辆也早就雇出去了。腊梅提议,“要不咱们去刘家问问?”
“刘家这会儿子用车肯定紧张。”一般人家这会儿已经将亲戚走完了,但商户之间的走动一直持续到正月底,这个时辰刘家的马车应该已经用出去了,去了也接不着,还平白给人添麻烦。
夏仲春跺跺脚,“算了,咱们就走过去,路上若有车就搭一段儿。”
她们运气不错,走了没多远,就遇到一个老伯赶着牛车路过,夏仲春急忙伸手拦住,说明目的,那老伯也是个古道热肠的,当即就让两个姑娘上车了,只是自己却不去城外,只能将他们送到西城门。
就这样,搭一段车走一段路,大约一个大半个时辰,两人终于到了报信之人说的小河边。
两人沿着小河边走了一会儿,在一堆杂草中间终于找到了一个粗布做的襁褓,里边包着一个闭着双眼的婴儿。
顾不得其他,夏仲春一个箭步走到小河边,将襁褓包了起来,伸出手探探鼻息,“不好,没气了!腊梅你快点儿生一堆火给她烤一烤。”襁褓很薄,看起来像是家里不用的旧褥子充当的,弃婴浑身青紫,应该是冻得。
“哎,这就去!”腊梅刚一转身,就听到背后先是“哎呀”一声,然后是“噗通”一声,她回头一看,惊叫一声:“小姐!
原来,夏仲春踩着的地方土质松软,她刚过来的时候着急检查弃婴的情况,没注意到脚下,松软的湿土承受不住她的重量突然塌陷,江南的小河经年不上冻,她就失足摔进了小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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