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悠霜脸色涨红，就算是厚厚的妆容，都掩盖不了她难看的模样。偏偏翊王又是皇上的亲弟弟，太后娘娘最疼爱的儿子，平时总爱胡言乱语，连皇上、太后，甚至宸王都不与他计较，自己又如何能够和他争辩呢！

　　对于这样的歌舞，沈倩云本就不喜欢，加上刚刚这么一闹，更是让人尴尬。便寻了理由到外面走走。

　　“小姐，这寒冬腊月的，您不在里面暖和，干嘛跑到这外面来吹冷风？”子苓将手缩回袖子里，吸了吸快要滴下来的鼻涕。

　　“里面虽无寒风，却阴冷无比。我还真是不习惯。”

　　“小姐既成了宸王妃，这样的场面自然是常常得见啊。”

　　“你说得不错。不过能躲一时是一时吧！”

　　两人就这样一边聊，一边沿着池塘边散步。此时所有人都在勤政殿参加宴会，这里难道的清静，沈倩云才终于得空好好打量这奢华、高贵的皇宫。

　　“是宸王妃吗？”一个略显苍白的声音打断了沈倩云的思绪。在这样的冬夜，这样无人的院子，突然响起这样一个声音还真是有些吓人。

　　“谁？”子苓吓得躲到沈倩云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望着从黑暗里走出来的身影。

　　来人一身宫妃打扮，不过并没有像皇后、荣妃那么华丽，也不如太后那般尊贵。只是一身简单的黑色衣裙，衣角以银丝绣上了些兰花图案，外面披了一件浅棕色的狐皮。头上仅仅戴了几件玉饰。

　　虽然来人的样貌并不在沈倩云的记忆里，不过看她的年纪和穿着应该不是皇甫弘昱的宠妃，因为棕色的狐皮是不算珍贵，也同样显示了穿着的人的身份。

　　“倩云见过顾太妃娘娘。”沈倩云微微俯身，对着来人微微一笑。

　　“你居然认识本宫？”来人脸上一惊，看着沈倩云的眼神多了几分赞许：“本宫记得似乎从未与王妃见过吧！”

　　“这宫里能够自由走动的定然是皇妃，加上太妃娘娘衣裙上绣着兰花，我记得娘娘的闺名正好有个‘兰’字，最后，娘娘头上的绿丝玉簪好像只有先皇赐给了当时的兰妃娘娘，之后便没有听过了。所有……”

　　顾太妃双手轻拍，脸上的惊讶之色已经换成了赞许的神色：“听闻宸王妃聪慧过人，心思缜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看来宸王娶了个好妻子啊！”

　　“多谢娘娘。不过娘娘今日特意在这里等我，应该不会只是为了赞许了几句吧？”

　　“何以见得本宫是特意等你呢？”

　　“娘娘并没有参加宫宴，寝宫也不在这附近，若是散步也太远了些。再看娘娘身后的小宫女，已经冻得双手通红，鼻涕直流，显然是在这冰天雪地里带了很久了。若娘娘不是刻意等我，又怎么会在等了这么久之后还和无关的人浪费时间，而不是选择回去寝宫取暖呢？”

　　顾太妃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丫头，的确已经冻得嘴唇惨白，脱下脖子上的围脖，轻轻围到丫头脖子上：“小夏，你到旁边等本宫。”

　　“是。”

　　沈倩云也对着子苓摆了摆手，虽然极不情愿，子苓还是退到了远处，不过却时时盯着这里的一举一动。

　　“本宫在这深宫里已经十年了，外面的事本宫一无所知，总是听丫头们提起宸王正妃如何厉害，本宫也好奇想要见见。”

　　沈倩云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女人，年纪不过三十未到，和自己前世时的年纪差不多。不过也许是十几岁入宫的生活，已经将她磨得有些虚脱了。

　　“希望今日没让太妃娘娘失望。”

　　顾太妃微微一笑，转头打量着沈倩云，继续说道：“本宫听说这几年皇上也给宸王赐婚过两位王妃，可惜最后都无疾而终了。没想到沈家二小姐却能呆到现在，而且……”顾太妃冷笑一声：“过得还不错。看来沈家二小姐的确聪慧，不过有个宠妃的大姐，手段自然也不会浅。”

　　“既然太妃娘娘消息如此灵通，应该知道我与荣妃娘娘的姐妹情分并不深厚，所以她的手段与我无关。”

　　看着顾太妃并无打断的意思，沈倩云继续说道：“我在王府生存下来，并不是因为聪慧，更不屑用手段，要非说原因，应该就是……我与宸王是同一种人吧！”

　　“哦？怎么说？”

　　“我与王爷一样，有一群有着血缘却没有亲情的家人；还有这至亲相残的痛苦经历，为了活下去我们不得不动脑筋，用手段，可是这些都是为了保护自己和身边爱我们的人。”

　　“看来皇上这一次的眼光不错，为宸王赐了门好婚事。”顾太妃望向黑暗的深处，仿若自言自语般：“可是活下去有时候需要的不光是头脑和手段，得有点心狠手辣的觉悟。”

　　“太妃娘娘说得不错，杀人有时候就是为了能够让自己活下来。宫廷里的残杀就是如此。”

　　“不过本宫很好奇，仅仅因为你们相同的遭遇王爷就能与你和平相处？也许你不知道王爷过去是如何对待那些女子的。”

　　沈倩云淡笑：“王爷的手段我可是有耳闻，只是太妃娘娘也许不知道那些女子的真实身份和目的。谁会愿意放一个异心的人在身边呢？”

　　“这么说，你与王爷同心？”

　　“如今我与王爷祸福与共，唇亡齿寒，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太妃娘娘应该知道的。若是王爷有了闪失，以我这样没有娘家依靠的人，还能够活下来吗？恐怕到时候我会连累更多人。”

　　顾太妃没有答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面前这个女子。在宫里她见过各色各样的女人。有妖艳的，有娇媚的，有柔弱的，也有工于心计的。可是像沈倩云这般表面上冷冷清清，淡雅无争，实则心思缜密的，却是极少所见的。也许这样的人才能适合宫闱生活。

　　“你爱冽风吗？”

　　沈倩云一愣，顾太妃突然的改了称呼，有问出这样的问题，说不惊讶是假的。可是这个问题是她第一次听到，她还真是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对于皇甫冽风她到底是什么感情。

　　见她不回答，顾太妃也不勉强，拢了拢身上的披肩，说道：“既然王妃今日回答不出，那就好好想想，希望下一次你能给本宫一个肯定的、满意的答案。”说完也不堪沈倩云的表情，转身离开了小花园。

　　……

　　宴会仍在继续，众人推杯换盏，都有些微醺。

　　沈倩云回到皇甫冽风身边坐下来，脸上并没有任何不同，仍是挂着礼貌的微笑，和旁人招呼着、说笑着。可是心里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压住，那个答案呼之欲出，却始终说不出口，憋得她心里难受。只能一杯一杯的喝着酒水，缓解心里的憋闷。

　　可是就算你极力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可是对于心中有你的人还是能轻松的发现。

　　看着沈倩云回来后的脸色，皇甫冽风心里仿佛被什么抽了一下，伸手握住她有些冰冷的双手，轻声问道：“还好吗？”

　　“嗯，没事！”沈倩云不敢抬头看皇甫冽风的眼睛，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更像是情窦初开的小丫头看见了心仪的男子，一只小鹿仿佛要将她的心胸撞破。

　　“那就喝吧。这是桂花酿，后劲不大，女子饮用也无妨。”

　　看着沈倩云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闷酒，并没有制止，只是轻轻的揽住她，让她醉倒了自己怀里。

　　宸王府正院

　　皇甫冽风眯着眼睛，听着脚下暗卫的汇报，脸色也渐渐阴郁了起来。

　　“顾太妃见王妃干嘛？”向英杰皱着眉头的疑惑道：“先皇殡天后她一直留在清霓院，听说礼佛吃素，不问世事了。今日这是怎么了？”

　　卫南看了看皇甫冽风阴郁的脸色，试探问道：“那是不是找人去看看那顾太妃？”

　　“不用了。”皇甫冽风摆摆手：“既然她没伤害云儿，本王便不动她。不过告诉那个叫小夏的丫头，盯好她，别让她找事。”

　　“嗯，属下明白了。”卫南点点头，可是看着皇甫冽风又不明白的问道：“既然王妃无事，顾太妃也不动。王爷这般阴郁是为什么？”

　　“这还不明白？”向修杰从窗棱上跳下来，拍着卫南的肩膀说道：“王爷是生气太妃问王妃爱不爱王爷，王妃居然没有回答……”话还没有说完，一个掌风就劈了过去，将向修杰整个人掀出了窗口，“噗通”一声掉进了池塘。

　　向英杰叹了叹气，自家这弟弟怎么就是没有眼力劲，明知道王爷在生闷气，干嘛还要戳穿，惹得自己难受。

　　不过听说沈倩云并没有立即回答爱不爱王爷的问题，向英杰又有种莫名的喜悦，也许不地道。还是让他觉得心情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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