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萧景夙回来之后第一时间就去了星宸宫看望正在养伤的萧郇,几个月不见他比之前消瘦了不少,整个人也都萎靡的很,不过已经卧病近半个多月了又怎么能期望他的精神趋同往常一般呢?
“儿臣给父皇请安。”
“回来啦,”萧郇强打着精神看他一眼,去了江南几个月他似乎变了,但是具体是什么地方变了,他也说不出来,大抵是看人的眼神的不一样了吧,“这次前往江南,辛苦你了。”
“回父皇,儿臣不觉得辛苦,反倒是趁此机会学到了许多,”萧景夙微微的低下头,并不直视萧郇的双眼,“儿臣听闻父皇养病在身,不由得快马加鞭的赶回来,不知父皇进来身子可觉得好些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丝毫都感觉不到有些许的关切之意,好似只是例行公事的慰问而已。
“人老了,连带着这些小伤养了许久都不见好,”萧郇叹叹气,近来他愈加的觉得身体乏力,也长长回想过往的事情,与温书瑶的,与白芷的、与江南那个女子的……一件件一桩桩的原本早已模糊的记忆现在却似乎在逐渐的变得清晰了起来。
“也别担心,太医说了是小伤,多养养就好了。”不知是不是对他母妃的一丝愧疚之情,现在的他在面对萧景夙时不再如以往那般的不冷不热,总是希望能够在日后时间里多多的补偿他。
让他去江南除了他一个人的了无牵挂,也是希望他能够趁此机会多多历练自己,也能够借此在众多的大臣面前展示自己的能力,让他日后也能够在朝堂上有话语权,而非如现在这般的只是站在角落,谁也注意不到他,甚至都快忘了这个大晋二皇子的所在。
“如此甚好。”萧景夙依旧是微微的低着头,这个动作他坚持、习惯了二十几年,无论何时何地,终是微微的低着头,避免与人对视,开始是为了不让别人看着他眼中的那一抹自卑与惶恐。
从小到大,无论是在江南的那座醉仙楼,抑或是在帝都皇宫里,众人对他的目光从来饱含了不屑与轻蔑,8岁之前他是青楼歌姬与某个风流人物所生的野种,8岁之后,他是母妃是青楼女子的“二皇子”,无权无势,偌大的皇宫之中没有一点儿依靠,哪怕是一个有点权势的嬷嬷,太监主管甚至是随意的一个宫女太监都可以欺负的“二皇子”。
“父皇,抱病在身,原本这事不该此事跟您说才对的,”过了一会,萧景夙从袖带中拿出几封信,毕恭毕敬的呈给萧郇,“只不过,此事事关重大,儿臣认为还是此刻便跟父皇禀告的才好。”
萧郇的右手有些颤颤巍巍的接过他手中的信件,随意的拆了一封,只不过略微的扫了一眼,便觉得血气攻心,险些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这……这是从哪得来的?”萧郇强撑着一口气,双眼死死的盯着的萧景夙,好似他胆敢说半句假话,他便不会饶了他!
“父皇,江南的首府是三年前从帝都调任过去的,”萧景夙此时倒是也不担心萧郇的身体,他总不会这么轻易的出事的,毕竟后面还有许多的事情在等着他呢!哪怕了为了萧景宸,他,也会拼命的继续活下去。
“此次儿臣江南巡视,查出了一匹扣押赈灾物资的官员,这里面就有这位首府大人,他为了能够减轻自己的罪名,将三年前我们与西凉的交战中内部叛国通敌的大臣供了出来,这是他们当时往来的信件。”
“一经发现便是死罪的东西,又怎么会留到现在?”萧郇看着心上一个个刺眼的名字,竭尽全力的让自己保持冷静,在他心里这里面的人都绝对不会做出这等事情,可若是真的呢?
古往今来,多少忠臣良将为了权力背叛了自己原本的诺言?他、他们也不过是普通人!
“据他交代,是为了拿住这些人的把柄,让他们保他不会出事,只不过这次似乎是被抛弃了。”萧景夙不冷不淡的答道。
“这事,暂且保密,不可外传。”良久,萧郇才开口说道,顿了一会似是怕他有些疑惑,又补充道,“一件事不可光看单个人的片面之词,何况此次兹事体大,若是没彻底的调查明白便随意的下定论也太过草率了,况且也不可太早的打草惊蛇。”
“儿臣明白。”萧景夙心底冷笑着,这一番话不过也是为了维护这几个人罢了,不过这又如何呢?他拼命也要维护的人,他总会有办法将之摧毁的。
“给太子妃请安。”宫殿门口撞见于霖铃,萧景夙倒是半点儿也不吃惊,请安,表面上去依旧是那个无欲无求的二皇子。
“二弟不必多礼。”于霖玲也知晓他今日已经回宫,伦理也是先行来给皇上请安的,倒是也不吃惊。
“奴婢见过二皇子。”红勺手里拿着药箱,恭恭敬敬的行礼。
“嗯。”萧景夙神色平常,只是稍微的看了一眼这个丫鬟,便将视线转回到于霖玲身上,“太子妃常来看望父皇,真是有心了。”
于霖铃只是轻笑着摇头。
近来,皇后白芷找她召她进宫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宫里御医不少,也总让她前来为皇上诊脉,目的是什么,她自己很清楚,所以纵然觉得不必要这么做,也不能说,他们母子的关系因为她早已僵的很,如果说这么做能够让母子之间关系缓和,那么她心甘情愿。
“方才我看父皇的脸色不是很好,太子妃此时前来可真是来的及时了。”萧景夙将萧郇的情况如实报来。
果不其然的,于霖玲听到这话之后,脸上多了几分的焦灼与担心,更是无意在萧景夙身上多浪费时间,“如此,我便不与二皇子多叙了。”
“父皇的身体要紧。”
凤宸宫
白芷躺在贵妃椅上,闭目浅息,而萧景竑则在院子里,赏花!
太子萧景竑,他没有什么政治理想,甚至于这个东宫太子,也不过是一个交易之物罢了,他这一生最想的就是遨游天地之间,诗酒歌赋,潇洒自在,偏偏生在了帝王家,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要依靠交易才能与之携手此生。
心知白芷不喜欢于霖铃,害怕她会在宫里受了委屈,所以于霖铃每次前脚刚进宫,他后脚就会跟来,以至于这一个月来,他的心思大多都放在了于霖铃身上,倒是之前一直梦魂萦绕的人已经放淡了许多。
“皇儿,你来了。”白芷醒来看到萧景竑并没有什么欢喜的,相反心烦的很,每次见面总是不欢而散,这样倒不如不见。
“嗯。”萧景竑转身,双眸沉静如水,“玲儿去给父皇诊脉了。”说的是陈述句。
“嗯,那孩子倒是懂事。”见他丝毫没有进屋的意思,白芷只好走到他身旁。
四月份,许多花儿已经是争相开放了,白芷日常也喜欢打理些花花草草,所以凤宸宫里的花草倒是比别的地方要多许多,也娇艳许多。
萧景竑不接话,空气一时安静的很,气氛尴尬。
于霖玲自然是懂事的,从他少时认识她的那一刻起,她便如此,时时刻刻都恪守着各种教规,不会也不敢跨越半分,这话其实也不对,还是有的,比如那天她贪杯喝醉了,脸颊染上了红晕看上去很是娇俏,这是他从来不曾见过的,那天女子把他压在墙边的一角,在他面前吐气如兰,没有往日的克制,此时的于霖玲却是他所见过的最美的模样。
于霖玲的爹是太傅,他自幼便跟在他身边学习,跟于霖玲接触的机会自然不少,偶尔针对书里的内容还能争辩两句,时日久了说没感情自然是假的,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男女之情,直到那天,她对他说“大皇子,爹爹要把我许配给别人了,可是我喜欢你,我不想成为别人的妻子。”
她要成为别人的妻子?再次见面,他不能在称她为玲儿?那一刻,他恍然觉得自己的心底好似缺了一块,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不要!他,也不要她成为别人的妻子!那一刻他仿佛知道了,书中所说的爱情到底是什么,是和眼前的人共度余生。
“皇儿何不也去看看皇上身子如何?”良久,白芷才说。
“母后若是关心,大可自己前去。”萧景竑收回自己的思绪,眼神看着前方,借以掩饰严重的种种情绪
白芷的脸一下僵住了,她自然是关心的,只是宫中之人谁不知萧郇此刻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她,宸妃一事,让两人之间原本就弱的可怜的感情,断的干干净净。
从一开始萧郇最不愿意见到的人便是她!否则怎么会把她拦在门外!他愿意接见所有的人,却唯独不愿意见她,甚至连一个理由都懒的给她!
“你又何必这般戳母后的痛处?”说来可笑,她对他所有的情况的了解竟皆是来源于别人,她,连亲口对他说一句谢谢的机会都没有。
午夜梦回之时,她也曾想过也许他当时所作的并非是为了救她,也许不过是被吓到了失手将被被子打翻在地罢了,可是那些碎片怎么看都像是有人故意将茶杯甩出去所致的!
“儿臣只是建议。”萧景竑冷笑着。
“呵~”白芷冷笑,此时四下无人,他自然是连装都不愿意装一下母子情深,“你明知……”
“明知什么?”萧景竑冷冷的说。
“罢了,罢了,”白芷苦笑着,“母后不想与你争论,只要你能顺利登基,一切都值得,日后,你会明白我的苦心。”说着便往里走。
“小芷,你真希望竑儿能被册立为太子?”太后曾执着她的手,这般问她。
“母后,竑儿乃是皇上的嫡长子,论才能他哪里比不得萧景宸?他成为东宫之主本是理所当然!”白芷多少有些愤愤不平,“姑姑,我只恨,恨自己这么多年都争不过一个久居深宫,不曾见过皇上一面的人。可是这么多年,我都无法取缔她在皇上心中的位置,才会让我儿……”
“好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往后就靠你自己了。”太后已经年迈,满头的华发,脸上布满皱纹,长年念佛,让她看起来甚是和蔼可亲,谁又会想到她会以这种狠心到以自己的生命为赌?
白芷的腰板挺的很直,身为一国之母,她不容许自己的姿态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萧景竑看着她的背影,阳光把她的影子拖在地上,逶迤前行,这宫里的所有人似乎从来没有谁是真的称心如愿的,他是,她亦是。
“啊竑,”于霖玲从星宸宫出来,便看到萧景竑,看样子似是等了许久了,不由得加快脚步到他面前,“可是等久了?”
“不久,刚到。”萧景竑站在原地看着女子欣喜的脚步,心里满是欢喜,他已经好久都不曾有过这种心里被填满的感觉了,上一次把他的心填满的人是她,这一次也依旧是!
于霖玲觉得今天的萧景竑与往日有所不同,不再是望着远方思绪飘远,也不是之前那般总是将自己的眼神落在沿途所见到的花花草草之上,偶尔说一两句不着边际的话。
今天的他依旧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里,只不过一步一步走的都很小心稳重,她总觉得他变了,至于哪里变了,却又说不上来。
“啊竑,今日给母后请安,可是发生了什么?”于霖玲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什么。”萧景竑习惯性的不与她说他和白芷之间的事。
看到她这般小心谨慎的模样,心尖上感受到一点疼痛,她之前也常常有些淘气的小举动,只不过两人成婚之后,便逐渐的减少消失了,太子妃这个称呼剥夺了她许多,几乎将于霖玲这个人都剥夺走了,可是好在有些东西她依旧在坚守着,比方说,唤他作,“啊竑”。
一个称呼,可她也只有用这个称呼才能够证明,自己与她从来都只是一对在平常不过的夫妻,而非太子和太子妃,太子和太子妃不过是利益关系结合在一起的两个人,可他们不是!从来都不是。
心知他和白芷之间的不和,夹杂中间的她会难受,会不知所措,却唯独不会跟他抱怨半句,这样的人,他又怎么能够负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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