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些事我从来都是局外者。”安然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一些,“不过父皇,当初真是宸妃用了巫蛊之术吗?”
安然说这话之事,眼里的目光咄咄逼人。温书瑶那种女子宁愿自己守着一个冰冷的宫墙,将自己的孩子交给他人抚养,也不愿仗着萧郇的宠爱在后宫给自己和孩子杀出一条血路,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安然,你很聪明。”大概是觉得自己时日无多了,萧郇此时也已经放开了,“有许多事是由不得我们自己作主的,哪怕是作为君王也不能。”
“呵~”安然冷笑着,果然啊,这其中还是有许多的事情是不为他人所知的,“父皇,时间不早了,您好生休息,我先行退下了。”
“嗯。”萧郇也觉得累了,不在看她,闭目养息。
安然走了几步,停了下来,清冷的声音在这沉闷的房里想起,“我一直以为爱情都是虚无缥缈无法把握的东西,可是我很感谢萧景宸,他让我知道原来爱情也可以是实实在在融于日常烟火之中的。”
说完这话,安然也不在逗留,一步一步的往外走。
而床上的萧郇依旧的双目紧闭,可哪怕如初,也能够通过他上扬的嘴角窥探到他眼底的笑意。
他想他这一辈子做的最成功的一件事,也是就是给萧景宸指了这么一桩婚姻了,如此足够了吗?足够了!
瑶瑶,我们的孩子不在孤身一人了。
在宫门外遇到萧景宸,安然真的一点都不意外,毕竟她进宫也确实有些时间了。
“怎么一声不响的就自己一个人进宫来了?”萧景宸见她只是默默的站在原地看着他,阳光洒下来,她脚下的影子拖的很长,黑乎乎的,像是承载了她所有的悲恸,可她,为何悲恸?
安然看着他一步一步的朝自己走过来,两边的城墙高高耸立,将他压迫的那般的渺小,厚实的墙体逼迫着他只能不停的往前走,而他所走过的街道,如今在他身后长长的街道之上触目所望竟是空无一人。
一直以来,她都习惯了在原地等待,等待他来到她的面前,等待他牵起自己的手,等待着他跟她说,“走吧。”可是今天她不想等了。
“我来看看父皇。”安然主动上前挽着他的手,努力的将所有的情绪都甩在脑后,看着前方空无一人的道路,悠悠的问道,“萧景宸,如果有一天食言了,不在陪着你了,你会怎么办?”
“然然……”萧景宸停下脚步,双手板着她的肩膀,强迫她与他对视,“可是发生了什么?”萧景宸竭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可是哪怕是这一句话问出来,也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是否是最近两人太过甜蜜,以至于他都忘了,眼前的人从来没有说过她爱他,她说会一直陪伴在他身边,可她说这是因为两人是绑在一起的,从来都是利益关系吗?
萧景宸莫名的觉得心冷,他以为在冷的心都能够捂热,他以为,她不说是因为女子心里的害羞,可如今,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安然眼底平静的很,可心里却早已风起云涌,萧景宸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面上竭力保持的平静却被额上的凸起的青筋出卖,眼底深处甚至有一丝的歇斯底里,他在害怕,她只是随口这么一说,他便害怕了。
害怕再一次的失去吗?六岁那些失去了父母的疼爱,三年前失去了母妃,失去了一直养育自己的祖母,失去了自己疼爱的妹妹,失去了曾经相知的朋友。如今的他已经害怕了身边人的离开。
世人眼中饱受上天眷顾的宸王,其实早就一无所有了。
“等我们老了,我比你先走一步,你会怎么办?你该怎么办?”安然一手抚摸着他的脸,眼底的心疼逐渐清晰只见,“我去看了父皇,他比半个多月前要消瘦了许多,萧景宸,我们都会老去,如果我走在你前面,你该如何是好?”
闻言,萧景宸松了一口气,眼底的雾霾也在逐渐的散去,他嘴角弯起一抹笑,心底的各种情绪尚不及散去,这一抹笑容,深深的刺痛了安然的眼,可是他并不知,“不会的,不会的。”
他在安慰她,同时也是在安慰自己,这句话不在如之前的那般沉甸甸,透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轻松。
“你又不是阎王,怎么能决定人的生死呢?”安然低下头,不愿意让他看到自己的双眼,谈及生死,如今的她似乎也绕不开三年前的坎了,这可不是件好事。
“然然……”受到她情绪的感染,萧景宸好不容易好起来的心情再一次的阴郁下去,是啊,她的身体本来就弱,若是将来有一天她真的走了,他会变成什么样?萧景宸不敢去想。
“萧景宸,有句话我只说一次,你听好了。”安然后退了半步,看着他,眼底一片清明。
“是什么?”
安然踮起脚来,双唇贴在他耳边,朱唇轻启,“我爱你。”
“什么!”萧景宸还未反应过来,女子早就一溜烟的跑开了。
萧景宸看着她欢快的身影,怎么都没有想到,今天他的心情竟然会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便经历了大起大落,而这一切都是她带给她的,一句话让他宛如跌落深渊,简单的三个字,却是让他仿若站在了云端之上,触目所望竟是繁华之景。
“然然,你再说一遍好不好。”追上安然,萧景宸从身后抱着她,怀里的女子那般的瘦弱,可是她却能轻易的调动自己的情绪,萧景宸不知这是好抑或是坏,他只知这种感觉,并不糟糕,反而让他乐在其中。
“不要,这话我只说一次。”安然想都不想就拒绝道,看着眼前长长的街道,安然好像是在看两人的未来,以前他经历的这些她不在,可是以后他所要经历的,她希望自己能够站在他身旁,起码能够替他承担一部份的痛苦。
当天傍晚,安然去了一趟凌霜苑。
几人月都不曾有人打理过的院落,此时早已长满了杂草,屋檐上满是蜘蛛网,有的还有几只蜘蛛在上面自在的爬着,或是正在上面觅食。
从门口走到屋里,这一路走的并不容易,回头看看被自己硬生生踩出来的一条路,安然在想改天要不要找人过来清理一下才好。
进去是不可能的,毕竟只有她自己一人,说到底她的胆子还是小的很,绕了一圈,安然来到了院子后方的梅林,这里的情况似乎比前院的要好很多,杂草相对而言也少很多,这些梅树似乎丝毫都没有受到影响,依旧长得很是茁壮。
安然看了看只露出半个头在外面的太阳,没在继续往前走,找了个地方稍微的清理了一下上面的杂草,随后从衣袖中拿出一封信,那是当初洛凌霜死之前写给她的。
信里所写字字句句都离不开萧景宸,初初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安然只是觉得这个人很傻,傻到为了初见时的悸动,不顾一切的要嫁给他,傻到所思所想均是为了他,傻到连死都放不下他。
安然自问自己对萧景宸的感情还比不上她,可是哪有如何呢?她已经死了,从今往后能够站在萧景宸身边的人只有她一人而已。
一缕烟火在梅林上空缓缓的升起,安然看着手中信一点一点的燃烧起来,里面的字也随着火焰化为烟雾,逐渐消失,看着这封信一点一点的化为灰烬。安然面部表情的就地挖了几撮土将灰烬掩埋掉,过不了多久这些灰烬便会被降解消失,从此洛凌霜与萧景宸有关的东西再也不会在这时间所存在了。
“洛凌霜,有人说人死之后若是有尚未完成的心愿,便不会甘愿离去,”从凌霜苑出来的时候,太阳仅剩一丝丝尚挂在远边的天空之中,微弱光芒照射到凌霜苑中,原本荒凉的院子,此时染上了一点点暖色,四月份的风不似六七月份的闷热,也没有寒冬的凌冽,吹在身上让人感觉很是温煦,太阳下山了,可是大地并未因此而彻底的暗下来,安然抬头,望着上方摇摇欲坠的凌霜苑的牌匾,缓缓的说道,“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甘心投胎转世,可是有一点还是希望你能听到,谢谢你六年来对他的不离不弃,往后余生,我定以真心待之。”
日子依旧过的不温不火,书房萧景宸处理公文时累了抬起头便能看到女子正安静的呆在一旁看书正看的入迷,偶尔给他添上茶水,晚上无论多晚总有人给他留着一盏;偶尔安然也会自己捯饬些吃食,她的厨艺很好,而他总是第一个尝到这些美味的人,萧景宸常常想,这一辈能够这般的过下去于他而言便足够了。
书房里
“王爷,宫里出事了!”丰诚急急忙忙的进来,甚至都等不及站稳便说道。
安然和萧景宸互不干扰的做着自己的事,安然最近迷上了刺绣,此时正埋头捯饬着自己的绣品,丰城突然闯进来,安然一个不小心便扎到了自己的手指。
倒也不是很疼,但还是出血了,安然倒是没在意把手指放进嘴里吸允着,还不忘转头看着丰城。
“怎么了?”萧景宸说话之时已经来到安然身边,仔细检查了她的手指,看到已经不出血了之后才微微的放心。
宫中有御医发现太子妃于霖铃给皇上萧郇的香囊之中竟然含有有毒之物,致使皇上萧郇久病不愈,甚至越渐严重!
星宸宫
两人到达的时候,该到的人都到了,萧景竑和于霖铃并排跪在地上,萧景夙站在旁侧,萧郇半躺在上首的座椅上,闭着双眼,气息虚浮,伺候一旁的白芷脸色并不好。
两人请安,叩首起身之时,安然对着左手边的于霖铃轻笑,是安慰,这是她现今唯一所能做的了。
“于氏,你有何话要说?”萧郇喉咙有痰,话音也是混浊不堪。
“父皇,这味药臣媳从未开过,臣媳之心,天地可鉴。”于霖铃叩首,几乎把头都埋在地上了。
“可这香囊,乃是你亲手做的,你方才也说过并无旁人插手帮忙,你让朕如何相信你!”萧郇并不动气,只是平静的诉说着。
“这……”于霖铃慌乱的看着一旁的萧景竑。
“父皇,儿臣认为,”萧景竑答话,“此等手段一旦被人发现便是百口莫辩,若是玲儿有心要害父皇,也不至于用这种手段,况且玲儿并无这么做的理由。”
“皇上,微臣不认同太子的说法,”查出问题的御医说道,“此法虽说拙劣,但这也是它的高明之处。太子妃精通药理,而正巧皇上春猎受伤久治不愈,晚间入睡困难,亲手制作香囊来使的皇上睡的安稳些,这是良机。而在香囊中的香料之中加上毒药,况且这位毒药味道浅淡,常人根本就闻不到!可谓神不知鬼不觉,若非微臣今日察觉这香囊的奇异之处,只怕……皇上,这可等同于弑君之罪啊!”
“这香囊也并非玲儿亲手交与父皇,中间转过几人之手,怎么能凭此证明是玲儿所为?”萧景夙怒斥着。
“太子爷方才说太子妃的目的何在,”御医一定也不畏惧,接着往下讲,“皇上若是驾崩,太子便会顺理成章的登基成为新主,太子妃自然是六宫之主,这,就是太子妃狠心下毒某害圣上的原因。”
“你!你这一番话,也不过是空口无凭!”
“太子爷,这个香囊的封口之处绣有花纹,若是中途有人曾经打开香囊将毒药放入里面,总会留下痕迹,可你刚才也都看到了,除了微臣剪开的那一道口子外,再无其他。”
“阿竑,”于霖铃悄悄的握着他的手。
萧景竑感受到她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她何时见过这种场面?
“够了!”萧景竑还想辩解,却被白芷呵斥住了,“于氏,本宫念你精通医理,自皇上圣体违和以来时常召你进宫,却不想竟然,竟然在无知中助了你一把,皇上,此等妖妇就当凌迟处死!”
要阻止这件事继续蔓延,保全萧景竑,不管对错,无论真相,她只能牺牲于霖铃,何况这个太子妃,她向来不喜欢。
“母后!!”萧景竑怒吼,满目猩红。
“母后!”于霖铃只是再次叩首,眼中的泪滴落在地上,渐渐晕染开来。
“好了,”一直不曾开口的萧郇终于说话了,“太子妃于霖铃罪无可恕,念其陪伴太子多年,酌赐毒酒一杯。”
说完,萧郇看了看一旁无声无息的萧景夙,他要的是皇位,只要太子不废,只要太子不废……萧郇满心疲惫的阖上双眸,外面嘈杂的声音不绝与耳,可是他都不想理会了,就这样吧。瑶瑶,时至今日,我才懂你当初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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