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不多时,萧景宸和萧景竑前来凤宸宫请安,至于萧景夙呢?他被萧郇叫去了星宸宫。
自从上次在左相府见过萧景宸一面,安然也是好几天不曾见过他了,不得不说他瘦了,即使冬天的衣服穿的厚实,也是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不少,她不明白,明明病的人是她,为何瘦的人却是他。
萧景宸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安然的存在,只是一心的看着上方的白芷,两个人哪怕是最初认识那一会也不曾这么的陌生。
两人之间的异样自然是逃不过白芷的双眼,毕竟能够成为六宫之主,这点儿眼力见还是有的,“宸儿,你也真是,当初也不好好想想就听信了小人的一面之词,误会了宸王妃,此刻还不快快给她道个歉?”
萧景宸不为所动,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前方,似乎并没有听到白芷的言语。
安然见此也不强求,只不过两个人之间的问题说什么也不该由这么一个外人来处理,“皇后娘娘,嫔妾不怪王爷,当时的情形,无论怎么看怎么想都该是嫔妾的错,王爷一时恼怒攻心也是可以谅解的,要怪只怪施法之人太过狡猾,藏得太深,才没能一开始就看穿她的把戏。”
“宸儿,你看看宸王妃这般的深明大义,你还在这里别扭着什么?”白芷却是执着于要萧景宸道歉。
“母后,三弟和弟妹夫妻之间耍一点小性子,您就不要管这些了,”萧景竑见此及时出来打断这个话题,“法事也快开始了,我们还是快些过去吧,误了时辰就不好了。”
白芷看不到的地方,萧景宸默默的给萧景竑投去一个谢谢的眼神。
星宸宫
萧郇有些疲态,看着前方跪着的人,有些许晃神,过了一会才说,“起来吧。”
“谢父皇。”萧景夙起身,垂眉低首的恭敬的站在那儿。
萧郇也不说话,想起他的母亲,可是时隔太久,那人的音容早已模糊不清,只是一句温柔的“我等你。”却依旧萦绕耳边,清晰无比。想起他被接入宫中的时候正巧是他和温碧瑶感情正温厚的那几年,萧景宸的到来更是分走了他的大部分心力,余下的也都给了这朝堂,而萧景夙这么一个从宫外来的儿子……随着年龄的渐长,他也是越来越顾念亲情,而对于这个儿子,从小到大,他都不曾给予过多的关注,想想自己所亏欠的,竟是那么的多。
“此次前去时间匆忙,再过些日子便是新年,倒是为难你了。”萧郇用手拧拧自己的眉心,这些日子他的精神力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儿臣能为父皇分忧,是儿臣的荣幸。”萧景夙神色淡漠,好似面前所面对的只是君。父子?在他目前的生命中,这两个字与他而言不过是两个无关紧要的词组摆了。
萧郇吃力的起身,缓慢的走到他跟前,手伸到半空,犹豫了一会还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去吧,路上多找些人照顾。”
“是。”
金瓦红墙,气势巍峨,这里是权力的象征,是多少人内心潜在的欲望,却也是多少人穷极一生都无法靠近的地方。
萧景夙只身一人一步一步的往外走,阶级宽阔,两旁的御林军逐级而立,眼神坚定的望着前方,而他孤独一人,这偌大的皇宫处处透露着皇家的威严气势,却也处处沁着寒气,都说高处不胜寒,独坐在龙椅之上更是如此,所以萧郇长年只在星宸宫,鲜少踏入后宫之中,哪怕是当年的温书瑶,也逃不过一死。
温书瑶,温书瑶……
萧景夙冷冷的勾起唇角。
“他呢?”那日,母亲曾拖着自己虚弱的身子,撑着最后一口气,死死的攥紧公公的衣角问。“不过一夜温存,你一个千人枕,万人睡的烟花女子又在奢望着什么呢?”母亲等着他,用尽自己的一辈子来等,至死也换不来一句,“我来接你们了。”她空洞的双眸中又仿佛包含着许多,年轻的一段情,于他不过一段温柔乡的沉沦,却是母亲一生的等待,可惜至死也等不来良人的一句,多可笑,多可悲。
八岁那年,他第一次踏入宫城,伏地跪在议政殿的大堂之上,小小的身躯在文武百官眼前那么的渺小不堪,他清楚的记得那时的萧郇坐在龙椅上,嘴唇抿成一条线,不怒自威,那时他就清楚的意识到眼前的人不是父,而是皇!那般的高高在上,主宰着一切,而他与他不过是不经意间多出来的儿子,于其他普通人其实并无区别。
这偌大的宫城之中,一个来自民间的皇子,无依无靠,所走的每一步都如履针尖一般,连带着心也都被磨得尖锐无比,旁人若是靠近竟是被扎得鲜血淋漓,而他本身又何尝不是如此?只不过习惯冷漠,习惯无视,习惯伤痛的他,早已对麻痹了疼痛,只知道一直往前走,只因他清楚的明白,若是不往前,那么他永远都只是这宫中可有可无的一介蝼蚁,所有人都可以将他踩在脚下,任意的蹂躏。
道场之内,安然乖乖的站在萧景宸身旁,看似心无旁骛,实则却是神游太虚,毕竟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她是不信这些的,所以也是没有多少虔诚的心,不过就是不得不过来走一个过场罢了。
法事结束,安然原本还想着终于结束了,可以回去,没想到萧郇竟然把她给留了下来,而且是单独的那种。
安然默默的看了一眼萧景宸,发现他无动于衷之后,只好认命的跟了过去,心里不停的揣测萧郇单独把她留下来是什么意思。
星宸宫内萧郇细细的打量了安然一会,才说,“安然,安左相给你取了一个好名字。”
“多谢父皇夸赞。”安然心里郁闷,找她来就为了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吗?帝王难道不该很忙吗?怎么会有这种闲心思?
“可以看的出来安左相只希望你能够一生安然无忧,可是帝王家却是偏偏与之无缘,”萧郇紧盯这安然的双眸,不肯放过她的一丝微表情,“你可恨朕?”
安然只觉得自己被盯的有点头皮发麻,只不过面上却是平静依旧,“不恨,”两字刚刚出口触及萧郇的视线,却是一股心虚的感觉从心底直蔓上来,安然强装镇定的说道,“也从来都不怨,你是皇上有权这么做,而我当时也可以不顾一切的抗旨,可是我没有,因为没有这个勇气去承担后果,说到底还是我自己接受了这个命运,也就代表着我已经做好了往后的日子里不在安好无忧的准备,所以也没有什么可恨的。”
萧郇不做声,依旧在紧盯着她,似是在想她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良久叹了叹气,自言自语道,“也不知朕的这个决定是对还是错。”
安然心里疑惑,不知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还是他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强行让两个一开始素不相识的人结合在一起,不仅仅只是为了安慕忠的支持?
良久,萧郇再次开口,“安然,宸儿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你不要抛弃他。”语调苍老,像是一个老人,而他也却是不过是一个老人而已。
“好。”安然应着,却并没有放在心上。该担心被抛弃是她才对,可他却跟她说不要抛弃……萧景宸,所以她根本就理解不了萧郇跟她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安然回到宸王府之时,发现萧景宸并不在府里,然而她并不关心这些,只管回自己的冉苑。
而此时的萧景宸却在郊外的小树林里,一身素服,面前是一座无名之坟,亦是他的母亲温书瑶的的坟。
世人都知今日的太后的忌日,帝都上下皆都斋戒三日,而记得今日也是温书瑶的忌日的怕是只有他一人吧。
三年前,温书瑶的一句“我没有,”换不来萧郇的信任之后从容赴死,三年后安然面对他的沉默,一句“臣妾,认罚。”从此便抛下了过往所有的情谊,划清了所有的界限。
这一场祸,看似伤的是她,可是她却是那般的漠然,从始自终都没有为自己辩解半句,只是默默在背后查明真相,还自己一个清白。而这个过程中,他始终都不在能够帮她的人之列,一句“我很好,也没有怨你。”过往的所有似乎都是过往云烟,彻底的划清了两人之间的界限,若是心底还有半分过往的情谊在,又怎么能这般轻易的说出不怨二字啊?
反倒是他,自从她晕倒之后便再也不曾好好的休息过一会,只要一闭上双眼,耳边全是她当时的惨叫声,一声一声的撕裂着他的心,血肉模糊。
“娘亲,当时的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情?”萧景宸闷头灌了一坛子酒,喃喃自语,“娘亲,孩儿可是真的错了?”
冉苑
“小姐,小姐,不好了……”安然原本正悠哉游哉的在炉子旁看书,谁知紫荆急急忙忙的跑进来,气都没有喘匀就说,“王爷,王爷从马背上跌落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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