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九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眼。
蛊王的那一眼，是对生命的漠视。
慕容湮儿的那一眼，更像是诀别。
长久以来，未曾体会的，那是什么？
惊慌。
是有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你要干什么？”蛊王对他突然伸出来的手非常不满。
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慕容九，放开了慕容湮儿。
若是心中没有留恋，又怎会伸手挽留？
叶子的离去，是风的追求还是树的挽留？
其实，冥冥之中早已注定，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布置巧妙的骗局。
他骗过了所有人，却骗不了她。
……
一连多天，都没有再见到慕容湮儿。在这个山谷中，他被排斥在外。大概是真的没有见过像他这样的犯人了，蛊王终于忍不住，命他去采药。
采药，采药，顾名思义就是将蛊王种在山谷的花，连根拔掉。
“我要见她。”
在他送来第九十九朵不知名的鲜花时，慕容九再也忍不住了。
“把药拿来。”
“我要见我夫人。”
“把药拿来。”
“我要见我夫人。”
两个人僵持了许久，谁也不肯退让。
“我若见不到我夫人，我就把这个东西毁了。”
他说到做到，作势就要将他手里的东西丢掉。之所以敢这样做，是因为他发现今天采的这束花与其他不一样，因为，他找遍了整个山谷，只有一朵。
物以稀为贵，又是独一无二，蛊王不会不答应。
“你小子，算你狠。”
慕容九来到另一座小黑屋前，终于见到了慕容湮儿，眼前的人完好无损，只是为什么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了？
慕容九仔细的观察了慕容湮儿一会，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面色红润，身上无一不散发着光泽。
可就是光泽吓坏了慕容九，她的肌肤就像刚出生的婴儿那样，吹弹可破，与蛊王一模一样。
他们脸上的肌肤，宛若刚出生的婴儿，吹弹可破，吹弹可破。
“你看也看了，是不是该走了？”蛊王不客气的撵人道。
“夫人……”
他心里有千百句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你走吧！”
慕容湮儿不再看他，她望着自己镜中的容颜，陷入了沉思。
朱颜辞镜花辞树。
既然已经知晓了结局，又何必黯然神伤？
慕容九是个聪明人，不是吗？
在慕容九关上房门的那一刻，慕容湮儿的心也彻底的死了，如同那扇门一样，再也不会开启。
“你真的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的？”慕容湮儿好笑的说，心中苍凉无比。
“世上哪个女子不爱惜自己的容貌，偏偏就你是个例外，若我能早一点遇见你，我必定……”
后面的话，蛊王没说出来，必定，必定会怎样呢？护你周全吗？还是怎样？蛊王不懂，甚至有些懊悔在一个小女子面前说出这样的话。
“所谓容颜，不过是身外之物，只是一具臭皮囊而已，你动手吧！”
“你当真舍得？”蛊王又再次问道。
“你快动手吧！”慕容湮儿催促道。
这个女人，还真是心狠。
该死，他下不去手！
“你快点。”慕容湮儿已经不耐烦了。
就在蛊王终于下定决心的那一刻，慕容湮儿突然开口问他，“等一下我只要吃了今天的那味药，我身上的蛊毒就解了吗？”
他以为慕容湮儿改变主意了，原来不是。
“当然不，把你脸上的皮刮下来，你只能吃一半，另一半我要磨成粉，洒到你的脸上，才可以。”
慕容湮儿没有出声，蛊王也没有出声。
“你怎么会制这么狠毒的蛊？”
“不狠不毒，我蛊王的英明怎么传播？”他反问。
“嗯，这倒也是真的。”慕容湮儿点点头，“动手吧！”
“很痛的，痛就喊出来，我会尽可能的快点的。”
他说的是实话，将她脸上的皮活活的刮下来，锥心之痛，难以言表。
这一次，蛊王比任何时候都要紧张。
不知道是面对着慕容湮儿的缘故，还是自己许久未曾动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蛊王每划一刀，心便更痛一分。
“好了。”
眼前的那张脸，血肉模糊，完全不像一个人，除了一双眼睛，什么都没有。
蛊王把镜子收了起来，那张脸，他都不忍心看，何况是本人呢？
“一定很恐怖吧！”慕容湮儿不以为然。
“你等等，我去把药给你洒在脸上。”
“好。”
她回答的格外乖巧，哪怕胸前已经一片血红，可是，她都已经不在乎。
女为悦己者容。
士为知己者死。
她没有爱的人，也没有知己，只是一张脸而已，她怕什么？
等蛊王终于将一切都弄好后，他的心才像卸了包袱。
很轻松，很轻松，却又很沉重。
仿佛多了一样东西，却又仿佛少了一样东西。
整个过程，她都没有吭一句，就那样的沉默，这个女人，难道不会痛吗？
他希望，她不要那么坚强。
“噗。”
慕容湮儿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蛊王有点疑惑。
“我在想，刚刚那么短的时间，你是怎么跟另外一个人打起来的。”
她的话，让蛊王愣了。
“你发现了？”
“嗯。”她没有否认。
是啊！刚刚出去的那一会工夫，他跑到慕容九那里，跟他打了一架，她是他掌心的宝，疼她护她还来不及，那个男人，却将她当作一枚棋子。
“如果不是考虑到你的脸，我今天一定跟他拼个你死我活。”
这件事，他恨慕容九，更恨自己。
百毒蛊出自他手，当初明明……
怎么最后会变成慕容湮儿呢？
有些事情他也一定要弄个明白？
“跟我走吧！”
就像对一个姑娘普通的邀约，蛊王的心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跟你走了，我的夫君不会放过你的。”
“他不是你的夫君。”他从来没有这么暴躁过。
“嗯，他不是。”
听到这句话，蛊王的心里才稍微好受点。
“他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维护他？”
慕容湮儿沉默了，是的，他有什么好？
他对她，一点也不好。
“跟我走，我会护你一生一世。”
他就一个坏叔叔，蛊惑着贪吃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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