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尘等人在溆州歇下。
杜煜随阿诺上雪峰山,两日之后果然回来,且将阿诺带下了山。
心尘见到阿诺会心一笑,阿诺亦满心雀跃。
心尘问道:“圣女可好?”
“嗯”阿诺点头道:“圣女服了百消丹,当即便解了毒,身上的烧也渐渐退了。三个时辰后便醒了过来。”
心尘松口气道:“那便好。”
阿诺又道:“圣女对你甚是想念,只念叨你为何没上雪封山呢。”
心尘心中一暖道:“她做了圣女,怎么还这般孩子心性。”
阿诺重重地点头道:“正是,正是!”阿诺说着拉起心尘的手又道:“你是否早料到我会随杜公子一同下山?当日你说你在山下等我,我只当你说错话呢。原来你当时就料到了!”
心尘抿嘴一笑点了点头。
阿诺则懊恼地说道:“唉啊,我真是太笨啦,当时就该问问你的。早知道我有机会下山,就该多带些银子。”
格尔问道:“你要带那么多银子做甚么!”
阿诺没好气地说道:“你问这么多做甚么,与你有何干系!”
“额!”格尔一时愣住,未料到这阿诺姑娘翻脸跟翻书一般快,实在让人吃不消。
倪西则站在一旁看两人的好戏。
心尘则看向站在阿诺身后的杜煜,心中满是喜悦。
虽是两日不见,却又似隔许久!
……
秋风初起,此时的福宁殿透着一股萧瑟。
这里的宫女太监似乎还是原来的样子,却又不太一样。他们之中有多少人是太后的眼线,又有多少人被秦漠南收买,这些都已变得不再重要了!
皇上不在意,皇后也不会在意了。
她再也不需似以往那般刻意掩饰自己对皇上的情意。因为她再也不用担心她的姨母皇太后会对她的宗郎下手。
这些年来,夜夜寝不安枕、食不知味,现在却能无所顾忌地睡在他的身边、陪着他吃喜欢的东西。
多好!高氏睁着眼睛,看着身边沉睡的宗郎。
秋天的夜晚格外地静谧。没有扰人的蛙叫、也没有烦人的蝉鸣。甚至门外宫女、太监都不似以往那般竖着耳朵、趴在门外探听屋内的动静。
一切都那样安静,殿外的秋风反倒显得喧嚣起来。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纱照进房中,一丝丝氲了开来,染到他的脸上。此时的她毫无睡意,只静静地看着她的宗郎。
他的脸,她总也看不厌。他是那样宽容、那样坚韧,虽然已被病痛折磨得憔悴不堪,却还是那般沉静。
这些年,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因为有他在自己的身边,她才可以坚强起来。
可是,他终于还是要走啦!
他若走了,她该怎么办?
她突然觉得自己再没什么好争的,也突然间觉得顼儿他们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这么多年,为了顼儿、为了他们的孩子儿。他们都把自己摆在了最不重要的位置,可是现在,他要走了!
她曾经承诺要照顾他一生,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将儿女放下,他却已等不及她来实现这个诺言了!
她不想让眼泪流下来,不想让他因看到自己的脆弱而担心。可是眼泪就好似要与她做对一般,越是不想流,便越是流得厉害。
不行,她不能哭,她不能让他看到自己哭。她赶紧擦去脸上的泪水,可手指在碰到脸的那一瞬间,压在心底的情绪便像出了笼的猛兽一般,彻底失去了控制。
她索性双手捂着脸,让眼泪尽情地流!
忽然间,一只枯瘦的手伸来,轻轻将她搂入怀中。
“莫要哭,我走了,我们的孩儿不是还在么!”他的声音透着心酸,更有无尽的不舍。
他怎么舍得她如此!他虽为天子,却是个失败的男人。保护不了自己的孩子,更保护不了他的妻子,现在唯一能给的拥抱都显得这般无奈!
呵,孩儿!
高氏听到这个词只觉更加伤心。她这么多年的辛苦经营究竟是为了谁?顼儿恨她,宝安只知道使性子,寿康与恪儿被太后下了蛊毒生死未卜。
她究竟是什么样的母亲啊,即保护不了他的孩儿,也得不到孩子们的心。
皇上听到高氏哭得愈发伤心,如何不明白她的苦痛。
……
几日后,皇上在福宁殿召见了懿王府一位旧仆。据说此人曾在皇上幼时照料过皇上,如今已然老得走不了路。因而此次进宫皇上特许其坐着轮车由孙儿推其进宫觐见。
这位旧仆究竟是何人?此时已无人关注了。
太后再不需要防着皇上,他最多还能活一、两个月。而这皇位对秦漠南来说也已是囊中之物了,此时的他正忙着与向氏各自部属自己的势力。
这位旧仆其实正是赵顼,他身后推着轮车的人便是杜煜。
杜煜自从将阿诺带回,便为颍王解去了身上的蛊毒。
只是颍王身上蛊毒虽解,双脚却已被秦漠南挑断了筋脉,再无法似正常人一般站立、行走。
赵顼来到福宁殿,见到父皇。
皇上立即摒退左右,只留下他的顼儿及杜煜。高氏为免顼儿见到自己,情绪失控,早早便离开了福宁殿,只留贴身女官婉瑛服待皇上,此时的皇上也已重病难行。
杜煜推着赵项来到皇上身边,父子两一见面便抱着痛哭起来。赵顼只道都是自己的错,害得父皇变成这副样子。
皇上只道:“这不过是朕的命数,吾儿又何须自责!”
父子两好不容易相聚,两人心中都清楚,这将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赵顼此时只想好好地守在父皇身边,略尽些孝道。
皇上则有更多的事情放心不下,他的孩儿还这样稚嫩,教他如何能够放心!
父子两聊了将近一个时辰,皇上突然命婉瑛推自己来到院中。杜煜则推着赵顼跟在身后。
皇上指着院中一棵大树对赵顼道:“顼儿,你可看到树上有个鸟窝?”
“嗯,父皇,孩儿看到了。”
“鸟窝里有四只幼鸟,叫得很是凄惨。”
“它们这样小,母亲又不在,自然叫得凄惨。”
“可知它们的母亲为何为不在?”
赵顼摇头。皇上微微一笑:“昨日我命人将原来的鸟窝拆去一半,其中一只幼鸟便从窝中掉了下来。它们的母鸟没有多余的时间为那只摔死的幼鸟伤心,它此时正忙着四处衔草,修补快要散架的鸟窝。”
赵顼默然不语,他明白父皇此话有何用意。
喜欢心若轻尘请大家收藏:(321553.xyz)心若轻尘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