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高氏行事果然迅速,先帝崩逝半年之内,真正的赵顼便从懿王旧府消失,而宝安、寿康纷纷出嫁离宫,甚至仲恪亦离宫建府。宝安嫁给了当时闻名天下的才子王诜,寿康嫁给了张敦礼。
对于宝安、寿康出嫁,秦漠南自然无法反对,仲恪离宫对他而言也非坏事,但赵顼的失踪则出乎他的意料。
待他反应过来时,一切为时已晚。秦漠南气极大骂顺德:“简直废物,连个人都看不好,要你有何用?”
顺德一肚子委曲,不知如何辩解。他也不明白,从义知会中派去暗中看守懿王府的细作为何一点消息也没得到?
原来初时杜煜让魏超查义知会在莫氏之中的名单,十月中旬魏超终于将这份名单查实并按杜煜的吩咐将它交到了夫人高氏手中。高氏得了名单却按兵不动,派懿王卫暗中监视这些人。也正是因此,义知会的一举一动,皆在懿王卫的预料之中。
高氏选择这个时机,自然有她的道理。一直以来,高氏并不像从前的曹氏那般参与朝廷内外的事务。而是将自己置身事外,密切关注着事态的进展。
这段时日正是秦漠南最忙的时候,一方面他要忙着与朝廷中的韩相争权夺势;另一方面又要防着后宫的曹太后、高太后以及皇后向氏。
所以,秦漠南得知了赵顼消失一事,即便恼怒不已却也无暇顾及,只能令顺德处理此事。
其实此事只需稍稍细想一下,便能发现破绽。那赵顼的血亲蛊是如何解的?为何懿王旧府的细作一点消息也没收到?
可现在的秦漠南自顾尚且不暇,哪里又有精力去细想这些。他只暗忖,皇位已然在自己手中,且赵顼已被废去双腿、毁了容貌,只要他尽快将权利抓到自己手中。到时无论高氏玩什么把戏,也奈何不了他了。
高氏在玩什么把戏?
其实什么把戏也没有。失去了此生挚爱,她将儿女安置好后,便了无牵挂。人一旦没有了牵挂,便会无所畏惧。
她剩下的时间将会全部给她的仇人:秦漠南、向益姑、曹太后。
她不要他们的性命。
死有多么容易!不,这样太便宜他们了。
他们不是喜欢权势吗!好,那她就陪着她们玩,让她们好好尝尝权势带来的滋味。
她的得是时间,一年、两年……十年!
……
十年,对不幸的人而言,每一天都是磨难;对幸福的人来说,却是弹指一挥间!
巴陵,洞庭湖畔。
又是一年荷花盛开,湖边一对年轻夫妇身着烟灰长衫,信步走在荷花丛中。那妇人束着简单的发髻,步履轻盈、眉眼如画。她身边的男子,剑眉舒展、一派祥和。俩人虽身着寻常长衫,却俨然一对碧人,引人侧目。
岁月静好,时光对于他俩真是格外温柔!
这两人便是杜煜与心尘夫妇。十年的夫妻,日子过得温馨而又和睦,生下一对儿女亦十分讨人喜爱。
两人此时正往静月庵行去。为何?原来半月之前,杜煜得到京中莫十传来消息,苏二公子因反对皇上新政,被吕恩祖、舒旦等人联名以其写反诗为由弹劾。
杜煜得知此事,当即告知心尘。并对她歉然道:“本打算让你在岭南与小蛮多处些时日,但苏公子出了这样大的事,我们要尽早回京城。”
“你打算帮苏公子?”
杜煜点头道:“是的。要杀他的若只是吕恩祖、舒旦等人倒不足为惧。只怕真正要杀他的人是秦漠南。”
“为何?”
“凛然相对敢相欺?直干凌空未要奇。根到九泉无曲处,岁寒恐有蛰龙知——这是苏公子写的诗。”
心尘侧头凝思。
杜煜继续道:“这首诗的其意是在质疑皇上并非正统。寻常百姓并不知道皇上真正的身份,因而人们会认为这样理解显然是在无事生非,曲解原意。但这在秦漠南看来,则更像是有意为之。知道秦漠南底细之人,如今也只剩他们几人了,你说苏公子写了这样一首诗,秦漠南还会放过他吗?”
“那么怎样才能救他?”
杜煜摇摇头:“我也没有把握,现在唯一能利用的是他对苏姑娘的那点情意了。希望他能看在苏姑娘的份上,放苏公子一马。”
心尘思索一阵问道:“这样真能救他吗?”
“不知道,但这是我能想到最有把握的办法了。”
心尘道:“回京之前,可否陪我走一趟静月庵?”
“何事?”
“苏姐姐留了些旧物在那里,我想或许能够有些帮助?”
“好!那我们次日便启程。”
杜煜与心尘次日便赶往静月庵。
如今两人来到洞庭湖畔,故地重游,不禁心头触动。快到静月庵时索性下了马,顺首岸边信步走去。只是走得一阵,心尘便默然不语了。
“怎么,还在担心那几个孩子么?”
“嗯”心尘点点头。
杜煜失笑:“这点小事都放心不下,倒是与兰馨有得一比啦!”
心尘听阿煜提及兰馨,不禁莞尔一笑。
最初苏公子是将文英托付给阿煜,怎料到兰馨病好之后,便无论如何要将英儿带在身边。结果是,本该让文英认阿煜为义父的,却让兰馨抢先将他收作了义子。自此以后,兰馨的眼中便只有文英。冬天怕他冻着,夏季又担心他热着。既是最慈爱的母亲又是最严格的师父,对英儿的习文与练武一日也不曾放松。英儿也十分争气,在兰馨的教导下无论功夫与文采皆极为出众,更难得的是为人又谦恭孝顺,深得长辈们的喜爱。兰馨因此更是将他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此次文英上雪封山。兰馨自知跟去不妥,却又心中挂念,便在溆州醉仙楼住下,等候文英下山。梅香取笑兰馨简直成了儿奴,兰馨也不以为意,只管乐在其中。
心尘思及此不禁对杜煜道:“你尽管取笑兰姐姐与我。”
杜煜见心尘面色微嗔,忙道:“我如此说不过是劝你放宽心,不必过于紧张。你想想,咱们音儿跟着文英上雪封山,能有什么危险!更何况还有倪西、格而跟着他们,你还不放心么?”
心尘摇摇头:“文英上雪封山倒还好说,黎姐姐总是念着他,他也是该去山上看看她才是。只是音儿也跟去山上,着实让人担心。”
“担心什么?担心你哥哥与阿别娜将她宠坏啦!”
心尘抚了抚额,这事不提还好,一提起此事,她就头痛。音儿其他方面都还乖巧,就是痴迷蛊术这一点实在让她难以消受。偏偏阿别娜与哥哥两人都把这丫头看得极重,每次上山,音儿都会缠着阿别娜教她蛊术,而阿别娜则几乎毫是无原则地答应她。
心尘不希望音儿习蛊,这是苗疆秘术。她到底是汉人还是苗人,这一点她自己都无法说清。可是,阿煜是汉人,自己与他的孩子也都生活在汉地,怎么说都难再算作苗人了。这种情况,音儿再学蛊术,确实不妥。偏偏这孩子别的都听她的,就这一点,死活不答应。她实在不明白这蛊虫有什么好玩的,竟让她如此痴迷!
杜煜见心尘不语,轻揽她的肩道:“放心。音儿是个有分寸的孩子,她即答应阿别娜,不滥用蛊术且不会将它外传,她便会做到。你又何须担心!”
“但是……”
“不用但是,音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也是对的。你只管信她便是,若实在担心,那就多放些心思在思远身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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