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煜默然，不知该如何面对陈叔此番情义。

　　陈叔又道：“昨日大夫来给你看了，开了些药，你即已醒来，我便叫人给你煎了拿来。只是这药还要得半个时辰。难得的空闲，你就在床上多休息一会吧，”

　　杜煜点点头道：“好，谢谢你，陈叔。”

　　杜煜靠床坐着，轻轻闭上眼。此时的他与其说身累，不如说是心累，自她离去，他便似被掏空，什么也不愿去想。

　　莫七一行人骑着马奔出杜府，分为两路向城东、城北奔去……

　　虽然已过辰时，天却仍然灰蒙蒙一片萧瑟，街上也因新年而比往常少些人走动。

　　崇文墨斋，虽然昨日是开市之日，许多店铺都已开业，但这墨斋却依然大门紧闭。

　　莫七与兰馨下了马，将马栓在门边的桩子上。兰馨走到门前伸手叩了叩门环，莫七则向墨斋后院绕去。

　　兰馨等了一会，见无人应声，便问道：“有人吗？”等得片刻，仍无人应。兰馨探头向门缝望去，屋内黑漆漆一片，似无人在里面。

　　不一会，只听“嘎吱”一声，门被打开，开门的是莫七。

　　莫七道：“屋内没人，好似匆忙离去。”

　　“哦？”兰馨一边应着，一边迅速走进屋内，反手将门关上。

　　莫七提着剑向楼上奔去，“再去楼上看看，或许发现些什么”

　　“好的，七哥。”兰馨也跟着莫七往楼上跑去。

　　这个墨斋非常小，临街两层楼，一楼是店面，二楼为居室，屋子后面连着一个小院。

　　莫七与兰馨来到二楼，房中一片狼藉。书籍、被褥铺撒一地，两人在房子各个角落仔仔细细搜了一圈，却找不出任何有用的线索。

　　这屋主人显然是匆忙离开，然而虽是匆忙，却看得出屋主人心思缜密。

　　莫七与兰馨对视一眼，两人均摇摇头。

　　兰馨道：“我们再去院子里看看吧。”

　　“好”莫七点点头。

　　两人来到院中，院子本身就小，院中除了晾衣的竹竿，便是些制笔的工具，收在一个竹筐中，放在院角。兰馨顺着竹竿向院子四周看着，莫七走到竹筐边，看了看，筐中装的是一根根用于制笔的竹杆，莫七拿出两根看了看，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便又丢回筐中看向别处，两人寻得一阵，也未见什么线索。

　　莫七道：“算啦，去书斋看看去。”

　　兰馨却不愿离去，她道：“七哥，你不觉得这里可疑得很么？屋中情形，显然是屋主人匆忙离开。若不是有事，谁会在过年的时候这样做？”

　　莫七想了想，道：“也对。只是屋中均已看过，并无线索。先去梅香那里看看有何情况，再做打算。”

　　兰馨想想，也觉有理，毕竟站在这里也等不出什么结果。

　　莫七说着便欲离开院子，兰馨却忍不住又向院中多看了两眼。

　　“七哥。”兰馨忽然说道。

　　“什么？”莫七回过头来。

　　兰馨指着竹筐道：“竹筐下垫了个木板。”

　　莫七回过头，垫木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过经兰馨一提，自己倒是疏忽了，刚才只顾看竹筐，没有留意到木板。

　　“去看看吧。”莫七向院角走去。他踢开竹筐，俯下身用手扣了扣木板，只听得“咚咚”之声。

　　木板下是空的！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蹲在身后的兰馨。

　　他们居然忘记这一层。寻常百姓家，总是会在自家房中挖一个地窖用来保存蔬菜、瓜果之类的食物。只是这地窖通常都挖在屋内，极少在院中。

　　两人小心揭开木板，果然是一个地窖。这地窖挖得还挺深，没有梯子无法上来。

　　兰馨探头向内看去，只见地上趴着一个女人，一动不动、似已死去。

　　莫七连忙纵身跃下地窖，将地上之人一把抱起扛在肩上。兰馨掏出腰间软绳，抓住软绳一头，另一头丢给莫七。莫七拽着软绳足尖使力，加上兰馨的七分劲道，跃出了地窖。

　　莫七上来后，将肩上之人放在地上，此人已是满脸鲜血。莫七俯下身将她脸上血渍擦去，顿时露出一张美艳脸孔。

　　“芝芝！”莫七惊道。

　　兰馨也俯下身，看向她。

　　此时芝芝全身瘫软，筋脉尽断，躺在地上毫无反应，似已死去。

　　莫七握住她的手腕细细听了一阵，道：“似还有点脉膊，应该还没死。”

　　说着将她扶起，伸手向她周身穴脉按去，过得一阵，见她幽幽转醒。

　　“芝芝姑娘！”莫七喊道。

　　芝芝无力地看向这个喊她的陌生男子，这是那个监视了她好几日的男子。她看了看他，无力地苦笑一声。

　　“是谁将你伤成这样？”莫七问道：“给你写信之人是谁？你究竟在为何人办事？可与莫氏有关？”

　　芝芝听到此话，凄凄地哭了起来。她一边哭，嘴角便一边沽沽地冒出血来。

　　莫七焦急起来，她受如此重伤，若是不动，或可缓过这口气，还有可能救得回来，但似现在这般激动，只怕是一刻也挨不过去。

　　芝芝边哭边凄然说道：“是谁把我伤成这样，是谁把我伤成这样，可不就是莫氏的人么！呵呵，莫郎啊莫郎，枉我这样一心一意待你……你，你，好狠的心啊……好狠……”

　　芝芝的这声“好狠”似是用尽全身力气喊出来，听得兰馨心中瘆然，跌坐在地。

　　莫七虽见惯这些，却也觉得有些胆怯。

　　待两人缓过劲来，芝芝已经突睁着眼睛，不再动弹，眼角竟然睁得裂开，两道鲜血从她的双目流出，望之森然。

　　唯一的线索也没有了，莫七颓然放下芝芝，对兰馨道：“走罢。”

　　兰馨见此情景，似失了神，一时竟反应不过来。

　　莫七心中感叹，任她平日多么聪慧，毕竟仍是女子。经历这样的事情，确是难为她了。

　　莫七想着，弯下腰，将兰馨扶起，兰馨却脚下无力，走也走不动。莫七索性背起兰馨迅速离开了墨斋。

　　待莫七带着兰馨回到杜府，梅香早已回来。

　　来到揽月阁，莫七欲往公子房中走去。兰馨只道不舒服，便先回自己房中歇着了。梅香奇怪地看一眼兰馨，嘟哝道：“咦，兰姐姐今日是怎么啦。”

　　莫七道：“进去再说吧。”

　　待来到房中，莫七将墨斋的情形和杜煜说了。

　　杜煜道：“她最后提到莫郎，你看这个莫郎会是谁？”

　　莫七道：“莫氏中副馆主以上，姓莫的就只有莫叔叔早年收的这十一人，其他人均不姓莫。”

　　杜煜低头想着，莫氏十一个兄弟，于他而言都如亲兄弟一般，虽各有各的性格，却不至如此心狠手辣。那么，会是谁呢？是否并非莫氏中人所为？

　　莫七皱着眉头，看着杜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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