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蛮吓得赶忙跪下道：“姐姐恕罪！”

　　梅香将食盒往小蛮身边一推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小蛮看了看碗里的饭菜，疑惑起来。不知错在何处，平日里她们不都是吃这些吗，况且碗里还有肉啊。

　　兰馨心思细密，知道这丫头糙必是不懂，然厨娘李婶怎么能不懂？

　　梅香也想到这一层，遂不管小蛮，只走到厨房，一脚踢开房门。

　　李婶吓一跳，见是梅香姑娘，心中一紧。不待李婶反应，梅香上前便给了李婶一个耳光，斥道：“好你个做饭的婆子，小蛮不懂，你也不懂么？”

　　这梅香姑娘手重，府里上下都是知道的。李婶被打得七晕八素，连呼冤枉，哀号道：“唉呀姑娘冤枉啊！是小蛮，她说这新来的姑娘穿得糙，不过是个乡下丫头，不必在意，随便弄些吃便可。”

　　梅香越发来气：“是小蛮说的，还是你们这些势利家伙私下乱嚼舌根？”梅香说着又是一耳光打下去：“穿得糙又如何，再糙也是公子的客人，哪里轮到你们说三道四。”

　　李婶捂着脸连声说：“真的，真的。小蛮不是你说的‘随便’吗，这会怎就赖到我头上了？”

　　小蛮嘴笨，一急起来更是说不清楚，只道：“我是说了随便，但是，但是……”一连串‘但是’了半天，竟不知如何解释。

　　兰馨亦不愿在这些小事上多费精力，只按下梅香道：“算了，李婶以后也注意些罢。”

　　梅香平生最看不惯李婶这类势利之徒，还欲发作，见兰馨如此说只得作罢。嘴上仍忍不住道：“再让我见到此类事情，定不饶你。”

　　兰馨二人此时过来，本是要吩咐李婶准备些饭食，等公子晚些时候回来可给公子备上。不想遇到刚才一幕，两人便吩咐李婶先给沈姑娘做了几样可口饭菜，让小蛮重新装了给心尘送去。

　　如此耽搁了好一阵功夫，小蛮提着食盒飞快地往沐春苑奔去。一路上想到自己耽搁了这么久沈姑娘怕是会怪罪她了。想着想着，心中一阵酸楚，不禁流出泪来。

　　小蛮进到房中，见沈姑娘仍坐于碳盆前专注地看着书。她心中稍安，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便轻声道：“姑娘，饭来了。您可是要用餐？”

　　心尘被小蛮这样一提醒，才想起确实肚子有些饿了，抬起头来微笑道：“哦，是的。竟忘记这回事了。”

　　心尘如此温暖地对她微笑，小蛮心中阴翳顿时散去。她赶紧端来温水，服侍姑娘净了手脸，便将饭菜张罗好。

　　心尘坐下，看了看桌上的饭菜，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蛮侧身做了一揖道：“回姑娘话，奴婢小蛮”

　　心尘笑笑：“现在只有你我二人，不必拘礼。我也只是穷人家的女子，不是什么富贵千金。”

　　小蛮听得此言，心中一暖道：“姑娘识字，又长得漂亮，自是高贵许多。”

　　心尘淡然一笑，亦不再多言，只道：“你吃饭了吗？”

　　小蛮迟疑了一下，接着摇了摇头。

　　心尘道：“拿副碗筷来，我们一起吃吧。”

　　小蛮连连摆手：“这可使不得。”尊卑的规矩她还是懂的。平日里，即便是和三等的粗使丫头吃饭她也只有坐在末位的份。更别提有资格与房里的姑娘坐一处吃饭啦！

　　心尘心知小蛮怕被责罚，便道：“你只管听我的吩咐罢。”

　　小蛮听到此言，便犹豫地拿了副碗筷侧坐一旁。

　　两人便吃起饭来，心尘食量不大，吃得一些便停下了。小蛮亦放下碗筷，欲上前服侍。

　　心尘道：“你吃罢，不必管我，由得我自己来，倒还自在些。”

　　小蛮道：“这怎么成？”

　　心尘将小蛮按下，微微一笑道：“你即是来服侍我，便只管听我的吩咐。”小蛮不敢坚持，便不安地吃起饭来。

　　心尘道：“若吃不完便将饭食倒了，免得再送回去。”

　　小蛮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日日总觉吃不饱，亦不敢吃得过多，怕被府里的姐姐们笑话。这些饭对她而言自不在话下，更何况她何曾吃过如此精致的饭菜。听得心尘说要倒掉，自然心痛不已，便放开肚子吃起来，三两下便将饭菜都吃了个干净。

　　心尘净了手脸，喝了口茶水漱了口，便又拿起书来坐到卧榻上接着看，不再理会小蛮。

　　小蛮吃了晚饭，给姑娘沏了壶茶放在榻上的小桌上，又洗净了碗筷。不知该做什么，便新添了些碳火端了进来放到心尘脚下。

　　心尘只顾看书，亦不理会。小蛮倚坐在卧榻的踏脚上，双手撑着下巴看着心尘。心尘垂着长长的睫毛，脸上一片祥和。烛光掩映，小蛮只觉得似沈姑娘这样又温和、又安静、又善良的姑娘是世间最美的啦。

　　看着看着，不禁睡意袭来，加之碳火就在身边，她打了个哈欠，便将头靠着榻边睡着了。

　　心尘正看着书，瞥一眼小蛮，见她睡着了，心中感叹。

　　这丫头提着食盒进来时，双眼通红，她虽看见了，却也没有点破。自己本也是过着穷人家的日子，人在低处，自然事事艰难，这些道理她如何不懂。更何况，这丫头服侍的是她这样一个身份低微之人，自然更是不被人待见。

　　心尘见她睡得沉，想是累坏了，不忍叫醒，便从榻上扯下一张毯子披在她身上。

　　过得一阵，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低声唤小蛮。

　　心尘见小蛮睡得正香，便悄然起身，出来开门。

　　打开门来，见兰馨姑娘正站在门外。

　　兰馨见是心尘，笑道：“姑娘这几日奔波辛苦了，原以为你睡下了。只打算过来招呼小蛮，不想还是扰到你了。”

　　心尘笑言：“不碍事，我想独自看看书，便打发她先睡了。”

　　兰馨只微笑，也不点破。道：“公子已安排春和坊的舞娘教姑娘跳舞，明日会差个婆婆来带姑娘过去。”

　　心尘点头道：“好”

　　兰馨行了一礼，便欲离开，临走又忍不住嘱咐到：“练舞很是辛苦，姑娘还是早些休息才有精神。”

　　心尘点了点头，目送兰馨离去。回到房中，见盆中碳火渐渐灭了，心想这小丫头睡在脚踏上定会着凉，便将她拍醒。

　　小蛮醒来，懊恼地捶了捶自己的额头，心中暗骂自己怎么就这么笨，原想陪在沈姑娘身边，不想竟睡着了。

　　于是赶紧起来，给姑娘倒了热水泡了脚，又给她灌了汤婆放入被中给她温床。心尘上了床便让小蛮也早点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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