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死了！菊雅话虽未说出口，然，此时的情景不是再清楚不过么！

　　兰馨脚下一软，靠在身后门上，怎会如此？

　　菊雅想到几位哥哥，心中悲痛难当。捧着手中的素缟，竟失声哭了起来。

　　兰馨脑中如被雷击，轰然炸开。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兰馨喃喃地念着，十一哥，那个只比她大两个月的哥哥，却总爱叫她们“小丫头”以示自己哥哥身份；五哥，最爱酿酒，一有空便爱向杨叔叔学酿酒，临走时曾说自己酿了几缸美酒封存于地窖之中，正好留着过年时大伙一起喝；三哥，三哥曾经为了救她的母亲而在脸上留了一道刀疤，一般女子见了总是害怕，他也因此总是自卑。四个妹妹却从不害怕，最亲的就是这个三哥，因为只有三哥最细心、最温和、最有耐心教她们功夫、也最宠她们……如今，他走啦，怎么办？怎么办，哦，还有竹清，竹清该怎么办！

　　三哥曾对她说，等此次回来，一定要向竹清表明心意，可是，可是……

　　兰馨茫然地靠在门边，忽觉身后走来一人，兰馨回过头，只见大哥莫一面色荫翳地站在她身后。

　　他身上的女装还未换掉，想是匆忙赶来。

　　“大哥”兰馨看到大哥严肃的眼神，不禁一阵胆怯。

　　大哥沉着脸，看了她许久，闷声说道：“你随我来！”

　　大哥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去，兰馨心虚地跟在他身后。

　　兰馨刚进房间，莫一便低声呵道：“跪下！”

　　兰馨被他一呵，顺从地跪在地上。

　　“彭真是经你引荐进莫氏的？”

　　“是的！”

　　“你如何认识彭真的？”

　　兰馨低头不语。彭真是顺德的朋友，漠南也只是帮顺德来求她。如若照实说，漠南又如何逃得了干系。

　　莫一见兰馨如此情形，伸手一掌欲向她脸上拍去，临要打到她脸时，却又不忍，转手拍向身边的桌子，桌角应声裂下一块。

　　莫一双目赤红，流下泪来，道：“你的三哥、五哥还有十一哥都被这个恶贼害死了，你可知道！”

　　兰馨点点头，流着泪道：“知道！”

　　莫一捶着桌子道：“你若不说，他们，他们便是被你害死的。”

　　兰馨扬起头看向大哥，一字一顿地说道：“大哥不必如此说，公子既然跟了夫人。咱们莫氏就注定会有这一日！昨日是菊雅，今日是三哥他们，明日未尝不会是我们！”

　　“啪！”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屋外其他人都听得心中一颤。莫一扬起手打向兰馨，只打得兰馨嘴角流血。

　　莫一看见兰馨嘴角鲜血，心中顿生不忍。转念思及死去的兄弟，却又如何不恼！

　　莫一沉声道：“你爹爹临终时所说的话，可还记得？”

　　“记得！”

　　“你说！”

　　“爹爹说‘我死后，莫一为长兄，长兄即为父。杜煜为莫氏门主，凡莫氏弟子需誓从门主，若有违背，逐出莫氏。’”

　　莫一看着兰馨，沉声道：“没有杜叔叔，义父、义母早就没命了，我们莫氏也不会有今日。”

　　兰馨低头不语，这些话，自她记事起，爹爹、娘亲就把它挂在嘴边。而她也一直将它牢记于心，谨遵爹娘的教导。

　　只是，杜府有恩于他们，他们就应一世为奴，子子孙孙为他们卖命么！

　　思及此，兰馨心中一怔，自己何时起竟有了这样的念头！

　　一直以来她都视公子为自己的主人，从不曾越矩，也从不曾想过自己为公子卖命值是不值。

　　究竟何时开始，她竟对公子起了怨念。即使自菊雅摔断腿后，她虽对公子跟随夫人之事心存不满，但却从不曾像今日这般起了怨念。

　　更何况公子亦从未视她为下人，杜叔叔对她的宠爱则更甚于她的父母。

　　自己却为何会有如此薄情寡义的想法？！

　　看来，看来真的是被他蛊惑了，才会这样想！

　　兰馨心中恼恨自己，重重的摇了摇头！

　　莫一见此，不知这丫头心中在想何事，只是显见自己说的话，她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只能叹口气道：“算啦，你起来罢。”

　　连日来奔波劳累，加上亲如手足的兄弟一个个惨死于自己眼前，莫一早已身心俱疲。今日见兰馨此番模样，心中念及她毕竟是义父、义母的亲骨肉，多少有些不忍。刚进门时的怒气也随着兰馨嘴角渗出的血丝而化成了一肚子的愁绪。

　　兰馨缓缓站起，只是心神恍惚，一会儿想到三哥他们，心中难过不能自已；一会儿又想到杜煜，暗恼自己为何有那样无情无义的想法；一会儿又想到秦漠南，只觉他那邪魅的眼睛在她眼前晃来晃去，他与彭真有关系吗？是他害的莫氏吗？不会的，他没有那么坏，她分明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那一抹真诚、怜惜。那不是假的，她的感觉不会有错！

　　莫一叹口气往门外走去，将要开门之时，他叹口气回过头对兰馨道：“你三哥他们已死，自己好好想想，该如何向众人交待！”

　　话音未落，却听见门外一阵声清脆的响声，莫一与兰馨俱是一惊。莫一连忙打开门来，只见一抹清瘦身影站在门前，地上一个瓷盆已然碎裂，此人正是竹清。

　　前些日子，皇后赏了宝安八只姆珈蚕，宝安心知竹清最稀罕这些东西，便将蚕虫尽数赐予了竹清。

　　宝安心里念着杜哥哥，自正月初六她与沈心尘说了那番话以后，便再也见不到杜哥哥。一方面自己难得寻到机会出宫，而另一方面即便能够出宫去杜府，杜哥哥也总是不在。这让她心中更是焦虑。今日亲蚕大典，宝安思及这些心中又是烦闷，看到竹清立于身侧，便想要竹清去帮她到杜府打听一下杜哥哥究竟在忙何事。

　　竹清虽心知公子有意避开宝安，但却实在不好说与宝安听。宝安让她出宫去杜府，却正中了她的下怀。菊雅也喜爱蚕虫，正好可将前些日所得的蚕虫分些给她。想到菊雅见到蚕虫的模样，心中不禁暗喜。

　　竹清将蚕虫用精致的瓷盆做成蚕床然后装好，收拾妥当便出了宫。出宫之后并未往杜府方向去，而是直接向兰园奔去。

　　刚进门便听兴儿说到兰馨与大哥皆已回到兰园，竹清心中一喜，径直往大哥房间奔去。

　　大哥回来了么！太好了，等了这许多日，他们终于回来啦，他也终于回来了。之前一直心中懊恼，为何不向他表明心迹，两人平白错过了这么多的时日。

　　当日离别之时的情形，仍如昨日，他看着她，似有话说，犹豫好久，终于说了一句：“我回来后再与你说！”

　　她知道他想说什么，她也知道他的顾虑。

　　 喜欢心若轻尘请大家收藏：(321553.xyz)心若轻尘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