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西见杜煜满脸笑意，因而问道：“公子这下肯收我哥哥了么！”

　　“自然！”

　　格尔大喜，跪在地上重重叩了三个响头。杜煜伸手将他扶起。

　　此时杨叔、杨婶从房时出来拿了些干粮以及新做的衣裳递给心尘等人，并叫大伙路上多加小心。

　　众人与杨叔、杨婶道别，便分别上了马车，黎九香此时亦坐在马车内，怀里紧紧抱着英儿。

　　马车并不直接从东门出城，而是绕向城中，先往翠羽轩行去。

　　原来早先在峡洲之时，莫七使计叫阿别娜继了黑巫圣女之位。

　　黎九香的师父黎格兰知道此事之后如何会善罢干休，直到阿别娜尊心尘为圣姑，并许诺心尘有权废去她的圣女之位。

　　黎九香曾私下问师父：“圣姑心性这般淡泊，她将这圣女之位让给阿别娜，亦是合情合理。师父又为何这般执着，一定要她压过圣女阿别娜一头。”

　　她只道：“阿别娜虽是不错，但她自幼在白苗寨中长大，且受的是白巫长老的教导，未必能真正做到公正对待黑苗子民。让阿黛娜作圣姑，便是为了制衡白苗。至于阿黛娜——”黎格兰说到她，不禁一顿，接着说道：“她这般心性确是难成大器。只是她生有异瞳，便是圣女脊宇的后人。历代以来，异瞳者作为黑苗圣女，从来没有让她们的子民失望过。我相信阿黛娜亦会如此！

　　黎长老的想法心尘并不知道。她相信阿别娜比自己更能当好这个圣女，她也相信阿别娜决不是偏私之人。

　　心尘原想等哥哥与阿别娜大婚之后再离开苗疆，见众位长老因她的事情而局促不安，便干脆决定早早离开苗疆去寻阿煜。

　　黎格兰见此便让倪西、格尔跟随心尘，以保护她的安全，留黎九香在阿别娜身边，制衡白苗。简婆等人听言，皆点头赞同。

　　卡隆又道：“倪西、格尔二人曾随简长老上雪封山，一并伤过阿信王。现在既然要跟随圣姑，以后怕是难有机会再回来，因而临走之前应当上一趟雪封山向阿信王请罪。”

　　心尘正因当初离开雪封山时走得匆忙，她那六支花钗以及师父给她的那套刀具仍在雪峰山顶。她心知若在此时再回雪封山，恐生枝节因而不愿上山。只是此次离开苗疆，以后怕是难有机会回来，落在雪峰山上的东西总是要拿的。

　　简婆道：“即是如此，便叫黎九香暂且护送圣姑回巴陵，倪西、格尔上雪封山向阿信王陪罪，顺便帮圣姑拿了东西再去巴陵找她。”

　　倪西、格尔因上雪封山而比心尘晚了将近十日才到巴陵。他们按心尘给的地址找到杨木匠家中，却未见到她，便在杨婶家中住了下来。昨日见到圣姑，倪西便将她的东西拿了给她。

　　心尘得了这六支花钗，今早启程便先往翠羽轩行去。她将这六支花钗交给黄老板，并道：“因双手不便，最后一支花钗恐要耽搁一段时日了。”

　　那黄老板得了这六支花钗，喜不自胜，连声说道：“无妨，无妨，您何时方便，再拿给我也不迟。”

　　黄老板说着令陈掌柜转身进屋从帐房中拿出一叠交子，恭敬说道：“羽墨先生，一支花钗五十两金子，您点一点。”

　　心尘取了一半交子，道：“剩下的就请黄老板帮我交给荣祥镖局。”

　　黄老板连声应允，又接着问道：“您以后的雅作是否还愿放在本店？”

　　心尘道：“若有新作，自然还是来找你们。”

　　黄老板大喜道：“有羽墨先生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心尘微微一笑，侧身行了一礼便转身出了翠羽轩。

　　一行人出了城，黎九香将怀中英儿交给袁婆。与众人告别，便翻身上马，向南行去，杜煜等人则赶着马车向西而行。

　　……

　　莫府

　　已是三伏之时，屋外蝉儿叫得极是欢快，屋内菊雅坐在床边轻摇团扇。

　　兰馨此时正躺在床上，面色憔悴、眉头紧锁。

　　菊雅亦忧心忡忡，天气愈发燥热，姐姐的病亦愈发严重。昨夜又闹了一夜，直到清晨方才安静下来。靳姑娘给姐姐配的安神药虽是有效，却亦对身体有害，因而不敢给姐姐多喝。

　　姐姐前几日总是午时发病，靳姑娘看过之后，便道：“现在正值三伏天，午时又是最为炽热之际，兰姑娘更易发病。因而宜在巳时喂她汤药，让她好好睡下，避过这最热的几个时辰。只是，如此一来，菊雅姑娘就要辛苦些了。”

　　菊雅道：“辛苦自是不怕，只望姐姐能快些好起来。”

　　靳若西心中亦无把握，只得歉然道：“此事急不得。”

　　菊雅黯然点头。

　　此时，菊雅坐在姐姐床边。经过一夜的闹腾，姐姐已是眼窝深陷，哪里还有往日光鲜俏丽的模样。

　　菊雅一边给她摇着团扇，一边为她擦汗。

　　只是姐姐眉头越锁越紧，只怕……菊雅正在暗自担心，忽然她拿着帕子的手被姐姐紧紧攥住，动弹不得。四姐妹中，姐姐的功夫最高，且此时的姐姐已是神志不清，菊雅的手被姐姐攥住竟半点反抗之力都没有了。

　　平儿端着刚刚晾温的凉汤进来，见到这一幕，立即屏气侧身隐到屏后，不敢出声。

　　这一段时日以来皆是如此。兰馨除了菊雅，已经不认得任何人了。见到平儿及琴儿，总是一副惊恐神态，好似见到鬼一般，甚至好几次都吓晕过去。

　　菊雅听见平儿进来，侧头看向屏风，只点点头，示意她悄悄出去。平儿会意，将解暑凉汤放在身边桌上便悄然退了出来。

　　兰馨抓住菊雅的手，双目赤红，直愣愣地盯着菊雅。

　　菊雅看着姐姐，小心翼翼地问道：“姐姐——你可还好？”

　　兰馨突然将头埋进菊雅的手中，呜呜地哭着。

　　菊雅心中难过，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整理姐姐凌乱的发丝。

　　兰馨伤心地哭泣，仿佛听到有人在说：“姐姐有何心事，只管说与我听，闷在心里只会更难受。”

　　兰馨抬起头殷切地看着菊雅，双手紧紧抓着她的手，说道：“清儿，清儿，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我有什么心事也只能说与你听。”

　　菊雅听到这话，心中更觉亏欠姐姐。她不是竹姐姐，竹姐姐已经死了！

　　梅姐姐虽与姐姐在一起的时间最长，但她性子太急，心里又藏不住事，一有心事便会摆在脸上。而自己却满心想的都是公子，且她与梅姐姐都比姐姐小一些，总以为姐姐无所不能，却从未曾真正关心姐姐！只有竹姐姐性子沉稳，且又细致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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