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儿笑道：“姨母，绣线不够本是常有的事情，不必疑神疑鬼，什么都往邪处想。”

　　陈婶啐道：“何时由得你这丫头教训我来！”

　　烟儿道：“好啦，我向你陪不是。我去帮你买绣线罢。”

　　陈婶笑开了花，道：“这还差不多。买了绣线早些回来啊。”

　　烟儿笑笑便出门去了。

　　烟儿出了门，并不往绣庄去，而是在街上逛得一阵。见周围无识得之人，便一转身进了背街的一个小巷子。

　　烟儿顺着巷子走得一阵，来到一个门边。

　　这是一个茶庄的后门，平日里少有人从后门进去。

　　烟儿进了后门径直往楼上走去，她来到一个房间外，轻轻敲了敲门。

　　门内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进来。”

　　烟儿恭敬地推门进来。

　　她见到坐在桌边的女子，赶紧上前叩首行礼。

　　那女子道：“起来罢。坐着说话。”

　　烟儿拘束地起身，侧身坐在一旁凳子上。

　　这女子便是向益姑，自杜府出来，并不急着回府。早早便来到这个茶馆，难得一日闲适，她静静地坐在包厢内喝喝茶，听听曲儿，顺便也等烟儿的消息。

　　益姑道：“莫兰馨怎么样？”

　　烟儿道：“原本是好了很多的。今日公子进她的院子，她便又发起疯来。”

　　益姑微微一笑，道：“可有听到她说什么？”

　　烟儿道：“尽是胡话。”

　　益姑身后的彩笺不耐烦地说道：“她到底说了什么你尽管告诉我家小姐。”

　　烟儿惶恐，连忙说道：“姐姐教训得是。兰姑娘对公子说‘别找我，放了我罢，求求你’，她看到公子似乎很害怕，公子要去扶她起来，她却像见到鬼了一般，吓得晕了过去。”

　　益姑轻轻笑了起来，喃喃自语道：“她可不就是见到鬼了么！”

　　烟儿不解，心中却多少有些胆怯。

　　益姑笑得一阵，低头看一眼烟儿，道：“做得好，你且先回去，待有什么事，我自会派人通知你。”

　　彩笺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放到烟儿手上。

　　烟儿接了碎银，起身给向益姑做了一揖道：“谢谢小姐，能为小姐效劳是烟儿的福气。”

　　益姑点点头道：“嗯。回吧。”

　　烟儿退出门外。

　　出了茶馆，烟儿从怀里掏出一股绿色绣线拿在手里，便往杜府走去。

　　……

　　第三日，莫四与莫八先后赶到了兰园。杜煜携菊雅与兰馨于前一日便回到兰园。

　　竹清的遗体在她死后的第二日，便被放入了兰园的地下冰窖。莫九不吃不喝在冰窖守了三日，最终体力不支晕倒过去。

　　兰园的事情仅剩莫二打理。

　　秦漠南被关进思过堂。

　　莫四、莫八分别从蜀地、漠北赶来，原以为是赴三位兄弟的葬礼，来到兰园才知竹清亦随三哥而去，他们见到冰窖中的竹清皆伤心难抑。

　　翌日，竹清与莫氏三位兄弟皆葬于兰园后山莫予昕夫妇墓旁。竹清与莫三亦以夫妻之名合葬一处，算是圆了二人生前心愿。

　　葬礼办得简单而肃穆，莫氏兄弟们皆心情沉重。平日大家天各一方，难得相聚，如今兰园相聚，却已阴阳两隔、生死相离，叫人怎不心伤！

　　菊雅虽有心参加几位哥哥及竹姐姐的葬礼，奈何兰馨病情沉荷，又有竹清的事情在先，她更加半步不敢离开姐姐。

　　秦漠南仍旧关在思过堂，没有莫氏门主的允许，谁也不能放他出来。而他，亦自知无论是否有人把守，他都不能离开这里。

　　当夜，为顾及菊雅，杜煜将议事之处安排在兰馨所住院落的正厅内。

　　杜煜及莫氏兄弟共聚一堂，菊雅也坐于一侧。兰馨由若西照看，此时服了若西配的汤药正沉沉睡下。莫九亦因情绪低落，不愿参与议事。

　　杜煜坐在主位，莫氏兄弟依次坐于两侧。

　　公子召大家前来所为何事？此刻的莫氏兄弟皆沉浸于悲痛之中，哪里还有心思去想这些。

　　杜煜亦心事重重，昨日与夫人商议之事，对于莫氏并无益处，甚至更令他愧对众人。

　　杜煜沉默一阵，还未开口，莫四便对杜煜道：“公子，知道颍王高丽之行的人除了秦漠南便再无旁人。且颍王一死，对秦漠南而言意味着什么，想必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次三哥他们的死，秦漠南脱不了干系。”

　　莫十点头道：“没错，他杀颍王的动机再明确不过。”

　　莫八道：“我们死了这么多兄弟，不管秦漠南是否参与此事，他都脱不开干系。此次无论夫人有何想法，秦漠南非杀不可。”

　　“不行！”菊雅急切说道。

　　众人皆不解地看向菊雅。菊雅是何心思，莫氏的哥哥们不解，杜煜却心知肚明。

　　兰馨本是嘴巴极严之人，她不想说的事即便是亲妹妹也绝不透露半句。因而她对秦漠南的感情，除了竹清便再未向其他人提过。

　　菊雅也是这几日时时守在姐姐身边，才从她的癔语中明白几分。

　　回想昨日，姐姐忽然眼中放出光芒，对她说道：“漠南，我答应你。我们一起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一生一世都不分开。”才只说得几句，忽然又如那日见到公子时的情景，只拼命挥舞双手，又紧张又害怕地说道：“求求你，别找我，不是我害的你。”……

　　“为何不行？”莫八问道。

　　菊雅抬起头说道：“秦漠南确是嫌疑最大，但究竟是不是他并无实证，且彭真等人平时与秦漠南并无交道。秦漠南本就是奉颍王之命入宫假扮他，那么谁又能保证秦漠南不会被其他别有用心之徒要挟！若是如此，找出要挟秦漠南之人才最为紧要，各位哥哥如此轻易便下此论断，实在有些草率！倘若冤枉了他，以后该如何向莫氏其他弟子交待，夫人那里又如何自证清白？”

　　菊雅本不爱理这些闲事，且她向来相信各位哥哥都不是滥杀无辜之人。

　　只是因为姐姐深爱着这个秦漠南，她便多了份顾虑。可能他真是无辜的呢！不管怎样，为了姐姐，她也要尽全力保住他。

　　此时莫二亦沉声说道：“菊儿说得有理。虽然他的嫌疑最大，我们若无实据，确是不能如此鲁莽。”

　　莫四道：“顺德、顺武与他关系最为亲密，将他们抓来问问便知。”

　　杜煜道：“顺德、顺武已被关进皇城司，由夫人派冷叔亲自审问。”

　　冷叔是夫人最得力的审讯高手，若他都审不出来，夫人手下便再找不出其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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