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长老从腾长老那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喜不自胜转身回了房间。

　　第二日石长老送了二人下山，便迫不及待地差人送消息给其他几位长老，自己则收拾东西，往峡洲赶去。

　　石长老早早便来到了硖洲，腾其送阿别娜回了雪封山便与简婆一并给阿信王医治蛊毒。因而直到第五日才记起与石长老的五日之约，简婆见此时阿信王已无大碍便也随着腾其一并下了雪封山。简婆大病初愈，虽有龙婆悉心照料但是在给阿信王解蛊时还是颇费了些心力，因而一路下山都由腾其架着马车带她下来。

　　此时，石长老家中三位司政长老正急切地询问圣女之事，而腾其与简长老却仍在回硖洲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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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腾其与石长老的五日之约，则是杜煜与心尘的约定的第九日。

　　这几日，三位长老轮流对心尘进行教导。

　　上午柳卡教习巫医术，下午卡隆教习控梦术，晚上黎格兰则会花一个时辰给她讲黑苗各寨势力的分布以及黑苗礼数。

　　心尘虽对这些谈不上喜欢，亦知这是自已应尽的责任，因而仍是尽心去学。

　　黎九香则时时守在她身边，照顾她的起居。前两日，心尘总是精神恹恹，除了跟随各位长老练习巫术，其余时间便捧着本书自顾自地看着。

　　心尘如此没有精神，一方面是因此前将控梦术用得过甚而伤了心神，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联姻之事而心伤。虽然自知联姻是几位长老极力盼望之事，对白苗、黑苗皆有好处，且也算是遂了哥哥的心愿。

　　可是她却愈发难过，她遂了这么多人的心愿，可是他呢！他是她最在意的人，她只想陪在他的身边，现在却连这样简单的事情也做不到了。

　　黎九香看圣女如此模样，心中只能暗暗为她担忧。

　　第三日，卡隆仍如往常般给心尘讲控梦术的咒语，当他讲到离心咒时，心尘的脸上突然有了光彩。心尘问道：“长老，若是练了离心咒，魂魄是否能一直附于灵器之中？”

　　卡隆摇摇头道：“大约不能。我也是听我师祖所说，据说时间长的可有一、两年，短的不过数月，练离心咒的，大多都撑不了多久便魂飞魄散了。唯一活下来的，只有圣女脊宇。自她以后便再没有人成功过。”

　　心尘点点头，不再问下去，只默默将离心咒牢记在心。

　　当日傍晚，心尘便不再看书，她来到院中。院子里种着一丛竹子，心尘抬起头对着竹子仔细看了一番，找了一根粗细合适的竹子，从怀中掏出一把刀来，将竹子细细砍下。

　　黎九香跟在心尘身后，好奇地盯着心尘手中的竹子问道：“圣女这是要做什么。”

　　心尘微微一笑道：“做笛子。”

　　“圣女爱吹笛子么，不如让我来帮你做罢，我幼时曾随寨子里的阿婆学过这个，倒是略懂些。”

　　心尘笑笑道：“谢谢黎姐姐，我并不会吹笛子。正愁不知如何做这笛子，有姐姐帮我便再好不过了。”

　　“这笛子倒是不难做，只是你是要做给何人呢？”黎九香道。

　　心尘面色微苦，轻声说道：“给杜公子。”

　　黎九香再不敢言语。这几日圣女虽然不说，她却深知她心中的苦闷。她们如此生生拆散一对相爱之人，这样虽是对苗寨有益，实则是靠圣女放下她自己的幸福而换来的，这叫她心中总是不安。黎九香心想，事情既已如此自然是不提为妙，只能多想些办法让她开心些。

　　思及此，黎九香摇了摇那竹子，笑着说道：“宁将军这里的竹子虽不多，却是长得不错。不过你若想做笛子，只怕这几棵竹子要被咱们砍去大半才够。”

　　心尘道：“为何要用这么多？”

　　黎九香道：“那笛子看似简单，做起来可没你想的那般容易。”

　　心尘点点头：“想来也因是如此！”

　　两人削了几节竹子，便抱着竹子回房了。

　　当晚黎格兰与心尘讲完黑苗的事情后，便早早退了出来。

　　黎九香见时间还早，便拿出之前砍下的竹子，教心尘做笛子，两人从烤制到凿音孔，细细做着。这几日，两人便将闲散时间用了起来，终于将一把笛子做出来了。黎九香拿起心尘做好的笛子吹了吹，高兴地说道：“总算这两日工夫没有白费，这笛子的音调终于是准啦。”

　　黎九香将笛子呈给心尘，心尘接过笛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看着这笛子，仿佛又回到了初见时的情景。

　　那一夜，她癔症发作，他站在她的窗下吹了一夜笛子，吹的是梵乐静心咒。当时的她，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他的曲子。他不知道，别人听来是静气宁神的梵乐，她听到的却是泣血之痛！

　　他在窗外，披一身初雪的寒意，一遍又一遍地吹着那曲子；她躺在床上，听得泪水簌簌而下。

　　心尘拿着笛子来到窗下桌前，从怀中掏出刻刀，细细地在笛子上刻了起来。

　　黎九香亦凑到她身后，看到心尘手中的刻刀，心想：原来这刀是用做雕花刻物的，前日见圣女拿它削竹子时，还觉得这刀既古怪又不好用。

　　心尘专心在笛子上雕花，黎九香便静坐一旁，不再打扰她。

　　第八日，心尘终于将笛子上装饰的图案雕好了，黎九香拿起竹子看了看，上面除了刻着一些草儿，便是细细的许多字。这些是汉人的字，黎九香亦看得不十分懂，便将笛子还给心尘。

　　心尘将笛子收好，不再多言。

　　当夜子时，睡在外间卧榻上的黎九香，忽然听见卧房中有响动，便轻声问道：“圣女可是醒了。”

　　“嗯！”心尘轻声应着。

　　黎九香听着声音有些虚弱，心中疑惑，便起身点了支蜡烛来到卧房。刚进卧房，看见心尘便吓得将蜡烛往桌上一放，冲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叫道：“你疯了么，你这样会没命的。”

　　心尘面色苍白，唇上几无颜色。她扶着桌子，缓缓坐下，轻声说道：“我没事。”

　　黎九香一只手抓着心尘的手腕，一只手从怀中掏出止血药粉给她止血。待她帮心尘将手腕上的伤口包好后，她对心尘问道：“你用自己的血浸了这笛子，可是想用离心咒？”

　　心尘点了点头，凄然一笑，道：“情感之事，我终究做不到阿别娜那般洒脱。”

　　黎九香忍不住掉下泪来，“此事皆怪我，我若早知道是今日这般情景，我便不会将你的事情说与师父听了。”

　　心尘摇摇头道：“黎姐姐也是为了苗寨的子民着想，此事如何怪得了你。若是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悟性太差。”说着忍不住叹道：“佛祖当年为了普渡众生，而断了自己的七情六欲。我以前看这些佛经故事也只是闲时的消遣。现在想来，莫说这七情六欲，单只情这一点，我便极难做到。”

　　黎九香扶心尘躺到床上，帮她盖上薄被。抬眼看了看心尘，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心尘微微一笑道：“黎姐姐放心，这离心咒我并不会立即用的。至少会等苗寨局势稳定之后才用它。今日做这笛子，不过念及我与阿煜自此以后，再无相见的机会。因而想将这笛子赠与他，他若不弃此物，日后我亦可找到他……陪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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