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仍旧练舞，只是绣娘一直皱着眉头，总不满意。心尘只能尽力去做，其它也不多想。中午吃了饭练了一会，绣娘便道，“这样练不是办法。这样吧，你且歇这半日，待我好好想一想。”

　　心尘点点头，心里想着正好回去将兰馨送来的玉佩镶好。与绣娘告别便回沐春苑了。

　　回到沐春苑，小蛮并未在苑中。中午她来送饭时便发现她的脚有些跛，问她怎么回事，也只是眼中强忍着泪花、支支吾吾并不说话。心尘见她为难，便也不多问。

　　她从柜中取出兰馨昨晚送来的已打磨好的碎玉，小一些的磨成了圆润的玉珠，稍大些的顺着玉石颜色变化刻成形状不同的花朵。

　　最大的两块磨成两只鸟儿。兰馨找的师父确实不错。这玉本就不大，摔碎后更是小了，能在这么小的玉上磨出花纹来已是不易，难的是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做得这样精细。

　　心尘坐在桌前将这些磨好的碎玉细细镶入银饰底座中。其实昨夜便已镶好了一部分，因而下午没花多少时间便将玉佩镶好。原本只是一块玉佩，此时却被做成了一对。

　　心尘将做好的玉放在桌上，细细看着是否有不足之处，边看边站起身来轻轻捶着手臂。

　　正看着，只听院门哗啦一声被打开，小蛮正挑着两桶水，摇摇晃晃地进门。见到心尘在房中，连忙跑进来：“唉呀，我不知姑娘你这会儿便已回来。冷不冷？我马上帮你烧个碳盆来。”

　　心尘点点头。刚才不觉，此时只觉两脚竟有些僵了，于是离开书桌在房内悠悠地走着。

　　小蛮立即将碳盆燃了端进房来“姑娘，放哪里？”

　　心尘指了指书桌道：“放那儿吧。”

　　小蛮麻利地将盆放在桌下，起身正好看见书桌上的那对玉佩，忍不住赞叹道：“真美，这是绣娘姐姐的那块玉吗？”

　　心尘微笑着点点头。

　　小蛮将玉拿起来仔细看着，“咦，这是什么鸟儿，怎么只有一只眼睛、一只翅膀？”

　　心尘走到桌前将另一块玉佩拿起，与小蛮手中的玉佩拼在一起，道：“它们叫鹣鲽，都只有一只眼睛、一个翅膀，只有合在一起才能比翼齐飞。”

　　小蛮看得痴了，自言自语道：“我何时也能画出这样的鸟儿就好了。”

　　心尘轻笑，“鸟儿没这般易学。你若想画梅花，我倒是现在便能教你。”

　　“真的吗？”小蛮眼睛放出光来。

　　心尘浅笑着拿出纸笔，研了些墨，顺手在纸上勾出一朵梅花。

　　小蛮看着，心中又是惊叹，又是羡慕。

　　心尘道：“你也照这个样子画一个。”

　　小蛮从未握过笔，亦不知如何握笔，将笔在手中摆弄了几下，总觉不对。

　　心尘微笑着教她如何握笔。

　　小蛮握着笔，歪歪扭扭地依样画了朵梅花。

　　心尘道:“若是想学，就把这张纸画满。”

　　小蛮郑重地点点头，一门心思画起梅花来。

　　于是心尘悄然走到院中，将小蛮还没来得及满上的两桶水倒入水缸中。小蛮正专心画着梅花，忽然听见水声，惊觉自己水缸还未灌满水。连忙丢下笔跑出来，欲拿过心尘手中的木桶，道：“唉呀，怎能让姑娘做这些粗活。”

　　心尘拿回桶，道：“我坐这许久，正想找些事活动一下筋骨。你只管画好你的梅花，不必管我。”

　　小蛮心知她是关心自己。然，她是主自己是仆，怎么能让她一个做主子的做这种粗活。

　　心尘知她心中顾忌，便道：“你若还想学画画，便只管听我的吩咐。”

　　小蛮深知她虽不多话，说出来的话却是不容更改，只得乖乖放手。

　　心尘问了打水的地方，便提了桶出门。

　　水井就在水房边。水房的丫鬟、妇人见心尘来打水，嘴上一味地恭敬，却并无一人出力帮她，心尘倒也不在意。以往在家中，哥哥不在时，这些力气活也不是没做过。

　　这一边，心尘提着水慢慢地向沐春苑走去。另一边，杜煜因今日的事完成得早，便早早回了府。原该直接回自己的揽月阁，忽然想独自走走。遂遣退了随从，一个人在院中信自走着。

　　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沐春苑，他看了看苑门。是想见她吗？她此时又怎会在此！他忽觉自己此行幼稚且可笑，遂转身往回走。没走多远，便见一纤瘦身影提着桶水往这个方向走来。

　　杜煜快步迎上前，接过她手中水桶，皱眉道：“不是有丫鬟吗，为何做这些事？”

　　心尘抹了抹额头的薄汗，道：“看书看得累了，因而打发我那丫鬟做其它事情，自己寻了这件事活动一下筋骨。”

　　杜煜不语。苑中丫鬟何须做提水这样的粗活。

　　两人默然走着，不一会便来到苑中。

　　小蛮正专心画着梅花，听见开门声，想是沈姑娘，便连忙跑出来欲帮忙提水。见到是公子，一时紧张得不知所措，呆立一旁。

　　杜煜并不理会小蛮，径直提了水桶来到水缸边，将水倒入缸内。

　　心尘跟在身后，道：“谢谢。”

　　杜煜微微一笑道：“你要如何谢我？”

　　“什么？”心尘并未料到他会如此问，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杜煋从怀中摸出一块洁白的璞玉递给心尘：“今日得了此玉，你即喜欢雕玉，可否帮我将此玉雕琢一下。”

　　心尘接过玉拿在手中轻轻摸了摸，不禁感叹，真是块好玉，遂问“你需雕些什么？”

　　“随你所愿。”言罢便转身离去，临出门似又想到什么，回过头对心尘说：“此类粗活，以后不许再做。”

　　“嗯”心尘点点头。

　　身后小蛮早已脸色煞白，心想这回惨了。自己不仅让姑娘亲自挑水，还被公子撞见，这可如何是好。

　　沈姑娘倒好，只是安慰她道：“不必担心。”但是……叫她如何能不担心。

　　果然，公子走后还未半个时辰，兰馨便来了。身后跟着两个一等丫头。

　　兰馨对心尘说：“沈姑娘，实在对不住。是我考虑不周，公子让我给你再调两个丫鬟服侍。”

　　心尘道：“谢谢你，兰姑娘。不过我有小蛮便已够了，人多反而不自在。”

　　兰馨再欲劝她，心尘只是微笑不语。兰馨亦是个知趣看脸色之人，便不再多言。

　　兰馨心知，这挑水的活本就不该由小蛮来做，自有水房管事的人给各处苑落挑满。水房中人定是和厨房的李婶一样，见心尘及小蛮好欺侮，所以才如此肆无忌惮。

　　兰馨回头便将各处二、三等的丫鬟叫到一处，罚了水房的陈婶及水房丫鬟半月奉银。并嘱咐各位，若再有僭犯房中丫鬟的事情定不轻饶。

　　大家心知所说的房中丫鬟，指的便是小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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