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不知道去哪里找他。”谢怀风的话里隐隐透着些委屈,“从前都是他来找我喝酒,自从暴露了身份之后,便再没来过。”
陶珩衍给谢怀风出谋划策:“他应该还没离开鹿州,你不妨请温姑娘帮忙,让她调动人手帮你找找?”谢怀风手里没半点权力,这事还得去劳动温霖棐。
谢怀风双手一拍:“正好,就这么定了。”这回他有正当理由,不怕温霖棐不答应。
密林深处,小木屋中。
司徒煊坐在窗边望着被雪覆盖的一片枯林,耳边传来不轻不重的脚步声,款款的身影从他的余光里划过,在他身前停下。
“公子,该喝药了。”是个声音温柔的女子,似乎还有些许局促。
司徒煊回过神,低低道了声谢,接过药碗一饮而尽,一滴不剩地交回女子手里。
女子接了药碗,并不急着走,接着轻声劝慰道:“公子,喝了药便歇下罢,大夫说,这样伤好的快。”
司徒煊偏头瞧了她一眼:“大夫有没有说,阿澈如何了?”
“这,惠儿问过了大夫,他不肯说。”这些天来一直是她在照顾司徒煊,这样的问题,司徒煊每日至少能问十几遍,有时做梦都在唤这个名字,她已经习以为常,却不知司徒煊提到的阿澈究竟是谁。
司徒煊当面问过大夫,大夫东拉西扯就是不愿意往点子上说,惠儿心下好奇,私下去问,大夫却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随便扯开话题,摆摆手便走了。
惠儿不清楚司徒煊的身份,更不知他为何受了重伤留居此处,而且听起来,那位阿澈也受了伤。看司徒煊的言行举止以及衣着打扮,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子弟,惠儿因此猜测,这二人应是遇到了劫匪,因此失散,而那阿澈,多半是他的心上人,否则怎会如此念念不忘。
“不肯说吗?”司徒煊望着窗户,又一次出了神。
丁澈并不在这个木屋,这也是惠儿来了之后司徒煊才知道的。大夫解释说,是他的伤势较为严重,所以将他转移去了医馆里,除此之外,便半点消息也不再透露。
司徒煊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想去找丁澈,可是这冰天雪地,茫茫密林,以他现今的状态,只怕刚走出两步便已倒地不起。
“萧前辈近日可来过?”司徒煊抬起头,见惠儿已放了碗进来,正坐在一旁绣着一个鞋垫。
惠儿停下手中活计,眨巴着澄澈的眼睛,摇了摇头:“除了大夫和外头守着的人,便没人再来了。”
她没有说谎,从眼睛里便看得出来。司徒煊垂了垂眼睫:“那可否,请你帮我转告门外守着的人,请他们将萧前辈请来,我想见见他。”此时他唯一能仰仗的就只有萧艾,他失踪多时,不知家里情况如何,万一云烟趁此机会对司徒家下手……
“好啊。”惠儿一口应下,手脚麻利地放下鞋垫,没过片刻便带着一身寒气回了屋子。
“他们说,知道了。”惠儿将原话转告给司徒煊,又坐回原处拿起了没绣完的鞋垫。
“这附近,有人家吗?”司徒煊瞧着惠儿天真质朴的模样,不像专门培养出来的丫头。
惠儿点了点头,似乎对于司徒煊主动找她搭话这件事有些惊讶:“山脚下有,我家就住在那里。”
“山脚下,那这里是?”司徒煊突然想起来,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这是哪里。
“这是半山腰。”惠儿不厌其烦地回答着司徒煊的问题。
司徒煊顿了顿:“半山腰,这里不是碎叶城?”
惠儿又认真地摇了个头:“这里是鹿州。”她停了下来,有些好奇地问道,“你是从碎叶城来的吗?听说那里什么都有。”
“算是。”司徒煊笑了笑,“碎叶城一直都很繁华,大概可以说,什么都有吧。”
惠儿的眼底顿生向往之意,连鞋垫都忘了绣。
“你是专门来照顾我的?”大约是闷久了,也或许是因为惠儿的单纯,与她交流极其舒服,所以司徒煊今日的话格外多。
“大夫说,一天给我两吊钱,还帮娘亲治病,我就来了。”其实司徒煊没问那么多,惠儿却老老实实地全交待了,如此单纯,倒让司徒煊有些哭笑不得。
司徒煊接着问道:“那他有没有说,让你照顾我多久?”
“照顾到你病好为止。”惠儿眨了眨眼睛,“碎叶城是不是很好玩啊,我听娘说,皇上就住在那里。”
司徒煊被惠儿的执着逗笑了,解释道:“皇上住在京城。”
“京城?可是娘说,皇上也在碎叶城住,那里好像是……”惠儿想了想,“好像叫东都。”
莫说当今圣上,就算是先帝,开国后励精图治,未曾离开京城半步,若是什么时候去了碎叶城,司徒煊身为朝中重臣,不可能不知道。不过听惠儿提起东都,他便大概明白了,她说的应当是前朝皇帝。
即便是在荒山野岭没什么人的地方,司徒煊也不敢妄议前朝之事,便笑着敷衍了过去:“这天下都是他的,住在哪里都一样。”
司徒煊面上虽无半点波澜,心里却已疑惑起来,这惠儿的娘亲,为何会给惠儿提及前朝之事?
司徒煊想了想,突然出声唤道:“玥儿。”
惠儿不解其意,懵懂地眨了眨眼睛:“公子,你是在叫我吗?我不叫玥儿。”
司徒煊神色尴尬,满怀歉意道:“不好意思,我最近晕晕乎乎,记性不好,竟把你的名字给记错了。”
惠儿显得不太在意的样子:“没关系,我叫惠儿,很好记的。”
“就叫惠儿吗?”司徒煊反问道。
惠儿点点头:“娘就是这么叫我的,大家也都这么叫我。”
没有姓氏吗?司徒煊不禁有些疑惑。原想依此判断她是否与前朝有关,却是无法了。不过,没有姓,也着实奇怪。
“那你爹呢?”司徒煊注意到,惠儿从头到尾都没提过自己的爹。
惠儿迟疑了一瞬:“我没有爹。”
司徒煊再一次满怀歉意道:“抱歉。”心底的疑惑却越加强烈。若是有机会,他倒是很想去拜访一下惠儿的这位娘亲。
不过这事却不是眼下最要紧的,即便惠儿的娘亲真的与前朝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一个患病的女子想来也翻不起什么风浪,否则也不会隐居于此。倒是势力庞大的云烟和丁澈的安危,才最让他担心。
天色渐暗,山路崎岖难行,何况又下了雪,萧艾今日必定是不会来了。司徒煊简单地吃过了饭,怀着满心的不安躺在了床上。
夜深人静,飞雁山庄一处矮墙前蹿出一条黑影,隐没在无声的夜色之中。
第二日一早,上官令仪几乎是被温霖棐拍着门叫醒的,听出是温霖棐的声音,她睡眼惺忪地随意披了件衣服便开了门。不想温霖棐抓着她原地抓了一圈,险些将她身上的衣服拽下来。
“出什么事了?”上官令仪揉了揉眼睛。
“昨天夜里死了一个下人。”温霖棐这句话就像道惊雷,登时把上官令仪劈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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