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霖棐埋头扒了几口饭,突然神色严肃道:“我很好奇。”
“什么?”裴常清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她的脸。
“醉流霞和裴常清,哪个才是真的你?”温霖棐的困惑毫无遗余地表现在脸上。她没有在开玩笑,而是真的感到困惑。
以前她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纵然这两个身份的性格天差地别,温霖棐也没有认真的在意过。她一直觉得,大概裴常清的冰冷才是他真正的性格,可是从近几次的相处,特别是今天的相处来看,似乎并非如此。
裴常清身上也有着属于醉流霞的热情的一面,会开玩笑,会取笑她。只是不知这样的一面,是他不经意的流露,还是刻意为之。
“两个都是我,谈不上哪个是真的我。”即便是面对这样的问题,裴常清的脸上都没有展现出过多的情绪。
“什么意思?”温霖棐更加困惑,她放下筷子,认真地威胁道,“你别想蒙我啊,性子差的不大也就罢了,一个像火一个像冰,一个精明的像个人精,一个呆的像个傻子,肯定有一个是你演出来的。”
“你分析的头头是道,不妨猜一猜?”裴常清唤来店小二,“有雾里青吗?”
小二热情地答道:“有,客官您稍等。”
“我要是猜得出来,还用问你。”温霖棐嘟嘟囔囔,正好听见裴常清提到雾里青,便顺势问道,“你好像很喜欢雾里青?”
“你不喜欢吗?”裴常清的脸上终于多了点惊讶之色。
“我?”温霖棐不知他为何会问及自己,便仔细想了想,“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我对茶没什么了解,只是听着名字好听的茶,喝个热闹罢了。”
“竟是如此。”裴常清脸上的苦笑转瞬即逝,快得让温霖棐以为自己看错了,她下意识道:“你这个人,不至于这么霸道吧,你喜欢的东西,别人未必要喜欢啊。”
“你不喜欢,就算了。”裴常清缓缓眨了两下眼睛,眼底又归于清冷。
“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温霖棐觉得莫名其妙,“你还没回答我,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你?”
“我回答过了。”裴常清抬起头望着她疑惑的脸,解释道,“都是我,无所谓真假。”
“真的都是你吗?”温霖棐似乎打算在这个问题上死磕下去,“可是一个人身上,怎么会同时存在两种天差地别的性子?”这话一说完,温霖棐猛然想起了燕婉,心里不免犯起嘀咕:现在的人,怎么这么喜欢演戏。
裴常清不以为然:“人生来就是一张白纸,要在上面画出什么样的景色,全在自己。你看到的全部都是我想画出的景致,为何不能同时存在?”
“你居然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温霖棐很快合上了因为惊讶而长大的嘴巴,“不敢相信,啧啧啧,我怀疑你既不是裴常清也不是醉流霞,是另外一个人。”
裴常清没有理会她话里隐隐含着的嘲讽,十分平静道:“这话是师父告诉我的。”
温霖棐正想问他的师父是何方神圣,转念一想,忽然明白过来:“怪不得令仪能语出惊人,原来是随了她爹爹。”
“其实,二……她的性子更像师母。反倒是大小姐比较像师父。”提到这些事,裴常清的神色便黯淡了下去。
“我发现了一件事。”温霖棐眯起眼睛,神色神秘中又带了几分八卦,“一提到令仪,你就格外的安静。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啊?”
“我做了对不起师父的事,愧对他们。”裴常清似是没听出温霖棐话里的另一层意思。
“除了这些,就没有其他了?”温霖棐并不相信,继续追问道,“我记得在净业寺的时候,你对令仪的态度可是格外的不一样,应该不仅仅是愧疚吧?”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暗示再明显不过,要是裴常清还听不出来,温霖棐心里可就要坐实了他是个呆子的事实了。
“你误会了。”好在裴常清确实没有呆到那种地步,只是无论表情抑或是语气都比之前冷了不少,“她是二小姐,是师父的女儿,我不可能看着她置身险境而不顾。何况,毓灵宫本就不该插手进江湖事务之中。不管那时来的是大小姐还是二小姐,我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温霖棐。温霖棐不知这一眼有什么特殊的深意只是里面含着的某些情绪让她心底没由来的一慌,就像站在悬崖边的人突然踩空了一样,虽然没有掉下去,却足以让心砰砰乱跳个不停。
温霖棐不明白那是怎样一种情绪,虽然没有半点杀气,也没有隐藏丝毫的危险,但她却下意识地想要逃离。
温霖棐不敢再看裴常清的眼睛,尽量避免着与他的对视,低头夹了刚上来的土豆丝:“这样啊,那真的是我误会了。”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裴常清的视线落在温霖棐的头顶上。
“没有了,吃饭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温霖棐迅速地抬起头,目光礼貌性地在裴常清身上停留了一瞬,便快速地垂下了头。
两人难得静默地吃完了饭,耳边尽是嘈杂的人声和碗筷碰撞的声音,不是还有酒碗相撞的清脆声。
“我去看看李姐姐哪里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正好把地方腾出来。”温霖棐指了指拥挤的门口,“还有那么多人等着呢。我先走了。”说罢飞也似的逃了。
裴常清看着她略显慌张的背影,默然不语。坐了片刻,也起身离开。
直到看不见裴常清的身影,温霖棐才觉得闷堵不堪的胸口畅快了一些。可是她依旧想不通,明明只是一个眼神而已,为何会让她如此心有余悸?
温霖棐头一次觉得,裴常清这个人也同样让人看不透。又或者说,人本身就难以被人看透。是她把人性想的太过简单,总觉得只要相矛盾的东西就不可能在同一个人身上共存。可她一直以来似乎忘了,人本身就是最矛盾最复杂的存在。
那么这样想来,裴常清的话便不无道理了。
温霖棐的脑子一片混乱,不知不觉竟走出了酒楼。等到她发现时,已经站在了人潮攒动的大街中央,她迷茫地回头望着悦然酒楼四个大字,心里长舒一口气,还好没有走远。
“你不是说去帮忙吗?怎么站在这里?”裴常清的声音再一次不合时宜地在温霖棐身后响起,只是这一次温霖棐却不觉得他欠扁,反而因为被抓了现行而有些心虚。
“我吃的太饱,弯不下腰,先出来消化消化,再去帮忙。”温霖棐行若无事地在门口溜达了两圈,“差不多了,我先去了。”
一旁静立许久的裴常清却突然伸手拦住了她:“你问了我那么多问题,就想这么走了?”
温霖棐疑惑地伸长了脖子:“还要付报酬吗?你之前没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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