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婉低低“嗯”了一声,起身往床边走去:“有其余几人的下落了吗?”
“派出去的人都没回来,只怕都已……”
燕婉侧了侧肩,手下立即改口道:“属下会继续派人去找。”
“留着他们的命,要活的。”燕婉解开外衣,随手递给手下。
鹿州四面环山,反而比碎叶城暖和了些许。温霖棐裹着被子坐在火炕上跟面前的女子聊天。
女子一身普通的布衣,三十上下的年纪,笑容里的豪爽不比温霖棐少。她名唤李悦,是这间农舍的主人,两天之前收留了温霖棐和昏迷不醒的裴常清。
李悦做了一桌子菜,热情地招呼温霖棐:“我这里极少来人,时间长了也觉得无聊,难得有人陪我说说话,你可别嫌我烦啊。”
“怎么会。”温霖棐端起白瓷小杯,试试探探抿了一口里头的松子酒,“你自己酿的吗?真不错。”温霖棐从来滴酒不沾,今日是破天荒头一次发自肺腑地夸酒好喝。
“在此处无事可做,也就做些小事消遣。”李悦一仰头便饮了半杯下去,“不比你们江湖中人,自在潇洒行走世间。”
“也不是所有人都自在潇洒,我倒喜欢过你这样的日子,平平静静,无拘无束,一切都握在自己手里。”温霖棐一小口一小口抿着松子酒,越尝越觉得回味无穷。
李悦忽然放肆大笑,毫不顾忌形象:“难怪别人都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若是把咱们俩对调一下,只怕又是另一番情形了。”
“可不是嘛。”温霖棐放下杯子,拿起竹筷去夹鸡肉。比起客栈里那些花里胡哨的菜色,倒是李悦做的家常小菜更有味道些,温霖棐享用了这几日,竟有些恋恋不舍。
“不给那位公子留吗?方才听屋里的动静,他似乎已经醒了。”李悦仍旧在饮酒。
温霖棐扒拉了几口饭:“他得忌口,吃不了这些。你不必操心,一会儿我去给他熬些白粥送过去,饿不死就行了。”
“哪有你这样对病人的,光喝白粥怎么行,我还留了些鸡肉,一块儿熬进去,喝着也有味道。”李悦一连喝完了两杯松子酒,才依依不舍地放下杯子。
“便宜他了。”温霖棐的目光落在装了松子酒的酒壶上,“千万收好这个,让他发现了,几坛都能给你喝没了。”
李悦微微讶然,笑道:“看不出来,清清秀秀的小伙子,竟比我还嗜酒?”
“以前他经常忽悠我师弟去喝酒,俩人一喝就是一晚上。”温霖棐呲了呲牙,“还是那种最烈的酒。”
李悦缩了缩脖子:“那我真得收好了,喝完就罢了,他身子不适,万一给他喝出个好歹来,那可就麻烦了。”
温霖棐笑道:“没事,有我在,他绝对死不了。”
李悦恍然道:“我说忘了什么事。我这腿一到阴冷的天就疼,你是大夫,正好给我治治。”
温霖棐一听大概清楚了是什么毛病,应道:“等吃完了饭,我给你灸一灸。不过这不是一两日就能治好的病,等我走了之后,恐怕你还得去找其他大夫。”
李悦撇了撇嘴:“我不去找他们。”
温霖棐脱口道:“为何?”她之前就觉得纳闷,既然是老毛病,怎的不早早去寻大夫,这里也不是深山老林,一两个大夫总是有的。
“他们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他们。”李悦不悦道,“不就是没成亲,我又没碍着他们什么事,至于把我当成怪物吗?”
温霖棐夹起的土豆丝迟迟进不了嘴:“还有这等事?”她深感费解,“这些人,管的也太宽了吧。”温霖棐若有所思地嚼着土豆丝。
李悦不忿道:“但凡我会点拳脚功夫,早就离开此处行走江湖去了,哪里还轮得着他们指指点点。”
温霖棐连忙举起酒杯劝道:“何必为这些多管闲事的人不开心,你生气了,不就正中他们的下怀?”
她一口气饮了剩下的半杯,把自己呛得直咳嗽,仍旧坚持说道:“世人就是如此,见不得别人有自己的追求,就爱整些条条框框把所有人束缚起来。”
“我也不想同他们一般见识,只是这些人太过分,别说是瞧病,就连菜啊肉啊都不卖给我。我如今却也不靠他们活着,自己养出来的,吃着也放心。”李悦越说越气,干脆拿起酒壶开始灌。
“这么过分?”大概是酒喝多了,温霖棐整个人都晕晕乎乎,一听到李悦的话,胸腔中便燃起一股怒火,一路烧到了头顶。她把筷子一放,滑下炕去。
李悦看她眼神不大对,有点担心道:“温姑娘,你去干什么?”
“收拾他们一顿。”温霖棐摇摇晃晃,扶着炕沿才不至于摔倒。
李悦一惊,赶紧去拉温霖棐。只见她整张脸都烧的通红,眼神飘来飘去,寻不到一个焦点。李悦心道:这必是喝多了,可千万得拦住她。
然而当李悦将心中所想付诸行动时,才明白了什么叫有心无力。温霖棐是习武之人,力气比平常女子大了不少,李悦根本拉不住她。倒险些让温霖棐把她拖在了地上。
李悦虽不知温霖棐武功如何,却也知道普通人并不是她的对手,这万一将人打出个好歹,等温霖棐酒醒了,后悔都来不及。
思索间温霖棐已打开了屋子的门,一股冷风灌进来,温霖棐突然停了下来。李悦心下一喜,正要趁机把门关上,一抬头,却见门外站着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裴常清。
李悦又惊又喜,连忙道:“公子,温姑娘喝醉了,我拦不住她,你可千万别让她做什么傻事啊。”
裴常清看着温霖棐直勾勾的眼神,神色里有几分一闪而过的尴尬,突然就结巴起来:“我,我知道了。谢谢你。”
温霖棐盯了裴常清许久,径自向他走去:“你怎么也在这里?怀风呢?是不是跟你喝酒去了?”
裴常清心头突地一跳,暗道不好。她问这句话,摆明就是已经知道他是醉流霞。眼下的架势,是要跟他打一架吗?裴常清倒是不怯,就是觉得,在温霖棐喝醉的时候与她交手,似乎有些胜之不武。
于是在温霖棐走近之后,裴常清果断封了她的穴。
“你……”温霖棐只说了一个字,便斜着栽了下去。裴常清早有准备,稳稳地接住了她。
“你……”李悦不知该作何表情。
裴常清淡定地解释道:“只是让她睡一觉,免得出去惹是生非。”
李悦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那我去煮醒酒汤。”
裴常清道了声谢,便将温霖棐打横抱起,送回了她的房间,而后坐在床边开始犯起了难。
昨天晚上温霖棐离开之后他便仔细回忆了那日的情形,该想起来的,不该想起来的,全都回忆得七七八八。其中最重要的一个,便是他此时与温霖棐身处此地的原因。
他替温霖棐挡下了对她来说致命的一击,却也因为身形不稳,脚下踩空滚下了山坡,好巧不巧撞上了一块大石头,一躺就是两天,期间还做了个奇奇怪怪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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