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是送死你还去?”裴常清的语气忽然冷了下来,刚一抬手便被温霖棐闪开了去。
温霖棐掸了掸肩上的灰尘,从容道:“同样的把戏用一次就可以了。我今天没喝酒,不会让你得逞。”
“你铁了心要去?”裴常清面沉如水。
温霖棐一字一顿,认真道:“就是金子做的心也没用,我今日非去不可。”她抄手眯着眼瞧着裴常清,“你跟怀风好歹也是曾经的朋友,买卖不成仁义在,他的生死没着落,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裴常清扭过头不去看她:“他是生是死尚在两可之间,我只知道,你此去必死无疑。”
“必死无疑?”李悦刚从厨房出来就听到这么一句骇人的话,不觉在寒风里打了几个哆嗦,“温姑娘,你们两个人可以吗?不会有危险吧?”
温霖棐抱了抱她的肩:“没事,我有个朋友,医术比我高明。”说着指了指裴常清,“等他养好伤去把她找来,一定治好你的腿。”
裴常清听不下去了,转过身来高声质问:“你为何如此固执?”
温霖棐没有看他,脸色沉了沉:“你一个劲儿的阻挠我,就不固执了?”
“好端端怎么吵起来了。”李悦见气氛不对,连忙拽了拽温霖棐的袖子,“公子也是担心你,若是此行真的危险,你还是三思为上。”
温霖棐干笑道:“别听他危言耸听,我还要回来看你,怎么就说的有去无回了一样。”
李悦暗暗瞥了一眼裴常清越发清冷的表情,犹豫道:“真的没有危险?”
“要是骗你,我就变成阿黄。”阿黄是李悦养的狗。
此话一出,不止是李悦,连裴常清的嘴角都勾了勾。
“你都做好决定了,谁也说不动,那就去吧。”李悦拍了拍她的手,“我就在这等着,等你来看我。到时候我的腿好了,陪你去山里采药,听说这山里有不少名贵药材。”
温霖棐笑道:“那我可要发财了。”
李悦也跟着笑,阿黄不明所以地吠了几声。
裴常清依旧无半点喜色,眼下他有三件事要办。第一,尽快与夜雨盟部下会合,第二,找到上官令仪,第三,确保温霖棐可以活着回来。这三者不矛盾,他完全可以带着部众和上官令仪杀入云烟救出温霖棐,如果她可以活到那个时候的话。
正如李悦所说,温霖棐已做好了决定,除非谢怀风完好无损的站在她眼前,否则谁都不能让她改变主意。
想通了这一点,在她进屋整理东西前,裴常清拦下了她:“我跟你一起走。”
温霖棐的眸子闪了闪:“随你。”
半个时辰之后,两人一齐离开了农舍。
正如温霖棐所言,云烟的人早已在路上留下了记号,引着她一路往设好的陷阱里走去。
裴常清在城里便与她分道扬镳,径直往夜雨盟的分部而去。温霖棐则意外地在半路遇到了上官令仪与陶珩衍。
看见只有他们两人时,温霖棐心里便已有了数。谢怀风跟燕婉在一起十有八九已成定局,那张纸条是陷阱,却也是事实。
上官令仪惊喜交集,几乎是蹦到了温霖棐面前,围着她转了一圈:“你没受伤吧?这几天去了哪里?”
“托裴常清的福,我还活着。”温霖棐没打算隐瞒。
上官令仪与陶珩衍对视一眼:“此话怎讲?”
“他替我挡了一刀,自己滚下山坡撞到了石头上,昏迷了两日才醒过来。”温霖棐笑道,“你们两个又去了哪里?现在准备去做什么?”
这个方向与她行走的方向几乎一致,温霖棐在拿到纸条之后便生出的猜测就快要得到证实。
上官令仪望了陶珩衍一眼,后者会意,从袖子里拿出一支飞镖和一张纸条。与温霖棐手里的东西如出一辙,只是纸条上的字有些变动:“珩衍救我。”
温霖棐嗤笑道:“看来,她是打算将我们一网打尽。也不怕暴露了地方,被人端了老窝。”
“我们能想到,她也能想到。怀风多半不在她引我们去的地方。”陶珩衍将纸条和飞镖收了回去。
“那家伙死不了,燕婉才舍不得杀他。”温霖棐紧了紧身上的包袱,若有所指道,“你说,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陶珩衍敛了敛眉眼:“或许,她是不在意。”
不在意鹿州是飞雁山庄的地盘。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温霖棐确是这种性子,却也没有傻到固执地去做一件明知会送命的事情。飞雁山庄就在鹿州,因而温霖棐才如此有恃无恐。
温霖棐的眼眸暗了暗:“要是不在意,她就不会把怀风扣在手下当人质了。”
飞雁山庄怎么也是百年世家,云烟就算势力再庞大,在别人的地盘上也不得不有所顾忌。她们得罪了不少江湖势力,只要飞雁山庄稍一暗示,便能引来不少云烟的仇家,将她们堵在鹿州。
燕婉也算是有先见之明,从混战开始便紧紧跟在谢怀风身边,现下以他的名义发出求救信,别说飞雁山庄,就连平遥山庄都陷入了被动的局面。
上官令仪恍然大悟:“怪不得那时候她没有出手。”倘若当时燕婉便站在了几人的对立面,还真不一定能轻而易举地抓住谢怀风。
温霖棐思忖片刻:“这里离城里不远,咱们先找家客栈歇一歇,明日再赶路。”
若是裴常清在场,只怕又要惊得瞠目结舌。刚才八十头牛都拉不回温霖棐“送死”的脚步,眼下天色尚早,温霖棐却要歇一歇。
上官令仪与陶珩衍却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心照不宣地应了下来,一齐往城里走去。
与此同时,鹿州的某处。
谢怀风一觉起来仍旧不知今夕是何年,浑身还是像昨日一般酸软无力,整个人都不大能提得起精神。
他在床上躺成了个“大”字,扯着阿嗓子拼尽全力喊道:“我要喝水。”
门被轻轻打开,谢怀风没有听到一点脚步声,一阵杯盏碰撞的清脆声响之后,一个青花瓷茶盏出现在了他的头顶。
为了避免被呛死这种惨剧发生,谢怀风自己勉勉强强坐了起来,接过茶盏搭到嘴边,正要喝下去时,忽然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他低头瞧了瞧水的颜色,又仔细嗅了嗅,而后问道:“这水里有软筋散?”
端水的侍女垂着头,不看他的眼睛,也不答话。
谢怀风心下一横,一挥手把茶盏摔了个粉碎:“我要喝水。”
侍女又从原来的茶壶里给他倒了一杯,蹲下身去拾地上的碎片。
等她收拾完了,谢怀风抬手又将手里的这杯摔在地上,仍旧嚷道:“我要喝水。”
侍女面无表情地又倒了一杯,接着去收拾地上的碎片,谢怀风再一次摔了手中的茶杯。
如此又循环往复了三次,直到谢怀风锲而不舍地摔完了最后一个茶杯,他便往床上一靠:“我要喝水。”
无理取闹的感觉很不错,即便谢怀风是冒着被渴死的风险在无理取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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