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珩衍又一次揉乱了上官令仪的头发,眼中藏着几分爱怜:“我们小小谦虚又务实,莫非这不是你的长处?”
“你说是,那便是吧。”上官令仪伸了个安逸的懒腰,脸上的笑容未有半点衰减,她偏了偏头,牵起陶珩衍的手,“走吧,带你去见见另一个朋友。”
两人回到毓灵宫时,已是暮色初降,夕阳的染透了远处层层叠叠的山峦,在薄暮之中晕出一片红,乍一看去,倒是与溧阳城外的漫山红叶有异曲同工之妙。
陶珩衍一时望地痴了,由衷喃喃道:“这里的景色,真的很美。”特别是此时,让人忍不住想要留住这一刻。
“我跟姐姐都喜欢看远山上的景致,自小就想着,什么时候一定要去一趟,结果到了现在,也还一次都没去过。”上官令仪仿佛定格在了美景之中,只有发丝不断地在微风中上下翻飞。
每到黄昏日暮之时,上官令仪心里总有无限的慨然。特别是在上官阑和孟夏离开之后,每每看着日落西山,都觉无限凄凉。
“这次没机会了,下次吧。”陶珩衍望着上官令仪被夕阳映红的侧脸,心底忽而生出无尽的柔软。此时的上官令仪浑身上下都透着顾及的凉意,让陶珩衍忍不住想要把她揽进怀里暖一暖。
上官令仪迎着风,挤出一个微笑:“好,下次。”
隔日,上官令仪与上官令攸亲自将陶珩衍送出了毓灵宫。上官令爰被师父管着,离不开半步,洛虞倒是坚持要来,却被三人齐齐劝住。只好意味深长地对陶珩衍说了几句“等你回来”之类的话,目送三人离开了院子。
“到了之后,我会派人送信过来。”陶珩衍从怀里掏出一个簪子,认认真真地簪进上官令仪的发髻中,“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一直没敢拿出来。”
“喜欢。”上官令仪伸手摸了摸簪子,一丝凉意沁进指尖。
“你都没看清楚它长什么模样,就喜欢了?”陶珩衍一脸谑笑,故意拆她的台。
上官令仪垂下手,把自己端端正正放进陶珩衍的眼底,而后一字一句道:“你送的,我自然喜欢。”对陶珩衍的眼光,她还是相当有信心的。
“喜欢就好。”陶珩衍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再说什么,沉吟片刻,终是化作了一句,“我走了。”
“一路小心。”上官令仪松开握紧的双手,也不顾身后有谁看着,上前给了陶珩衍一个实在的拥抱。
陶珩衍笑的有些无奈,神色间的欣喜却怎么都掩盖不住。他俯下身低声道:“好了,你姐姐还在看着。”
上官令仪不自然地咳了两声,松开了环在陶珩衍身上的手臂:“一路顺风。”
“走了。”陶珩衍揉了揉她的头,转身跨上了马背。只有他一个人,自然骑马更快一些。
上官令仪依依不舍地摆着手,直到陶珩衍潇洒的背影消失在飞扬的尘土之中。
“可以回去了吗?”上官令攸不知何时从后面走来了上官令仪身畔,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上官令仪回过神来,冲她笑了笑,挽上她的胳膊:“走吧。”
姐妹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上官令攸的目光不断往上官令仪头上飘去,几次欲言又止,一直到了房间门口,才忍不住道:“这个簪子,很特别。”
“特别?”上官令仪不明就里地脱下簪子,这才看清了它的原貌。
它的样式再简单不过,不过是由几颗宝石拼凑而成的凤凰花的模样,上官令仪把簪子拿在眼前,自顾自地转了个身,却见几颗宝石上折射出了与本色不同的幽蓝光芒,恍若夜里的明月。
“这是……”上官令仪轻轻抚上那颗宝石,指尖再一次传来熟悉的冰凉触感。
“月光石。”上官令攸深深地看了上官令仪一眼,“他送你此物,可见花了不少心思。”
“原来如此。”上官令仪像是定在了原地,不知在喃喃自语些什么,在廊下站了许久,才神思恍惚地回了房间。
“看来二宫主的心已经彻底被俘获了。”落依站在上官令攸身后,远远望着上官令仪,脸上带着些许坏笑。
“值得便好。”上官令攸浅浅一笑,状似不经意地将脸侧向落依。近些日子来落依的脸越发圆润,肉嘟嘟格外可人,至少在上官令攸看来是如此。
“什么是值得?”落依突然收回目光,不解地望着上官令攸。后者则镇定地转过身来,用手背轻轻划过她的脸。
“当你做了一件事,不管要为这件事付出多少代价,只要你打心底里觉得不后悔,便是值得。”上官令攸澄澈如水的目光在落依的脸庞上下游走,似是在寻找着什么,又或是在贪恋些什么。
“宫主,那你有后悔的事情吗?”话一出口,落依便觉得哪里不对劲,连忙改口道,“我的意思是,有没有什么事情,让你觉得值得?”
“当然有。”上官令攸徐徐将手落回身侧,视线却依然牢牢系在落依身上,“对我来说,活着,跟你们在一起,便是值得。”
“宫主。”落依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既是一起长大,上官令攸眼下是什么光景,落依心里多少也知道一些。世上最不易得的东西,便是在旁人看起来最容易得到的东西。
“至于后悔的事情。”虽然落依及时改了口,但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最重要的是,上官令攸没有刻意避过,她勾了勾嘴唇,化开一丝笑意:“这样想想,好像有点多呢。”
没能见到父母最后一面,空有一身医术,却无法离开毓灵宫半步,更对自己的心疾束手无策,还有,活了十八年,只能赏到触目所及之景,心中有无限河山,却只能在梦里踏遍。
这些看似只是不甘之事,但是对上官令攸来说,她后悔的是没有足够的勇气踏出这一步。
上官令仪可以留书出走,可是她不行。她不能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这么做,是对不起一直为她劳心费力的父母和姥姥。为了他们,她也要在这世上多留几日,多看几眼远山的落日余晖。
“宫主,咱们回去吧。”落依不知该如何安慰上官令攸,只好慌张地岔开话题,“我昨日练了几个字,你帮我瞧瞧哪里写的不好。”
“好啊。”上官令攸一双杏眸笑成了一条缝,“最近怎么想起练字了?”
“我……”落依忽然支支吾吾起来,一张脸也红了大半,“我看宫主写的字端正又好看,所以就……”落依噎在此处,半个字都吐不出来,她呆呆地望着上官令攸的眼睛,里面流转着温柔的眼波,几乎要将她陷进去。
上官令攸见她不说话了,才柔声开口道:“既如此,便该早些告诉我才是。我亲自教你,能省不少事。”
“我怕累着你。”落依不敢再去看她的眼睛,赤着耳朵垂下了头,两手搅在一起纠缠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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