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灵宫。
自打上官令仪离开之后,上官令攸便时常对着窗外的远山出神。落依蹑手蹑脚摸进来,顺着她的目光瞧了许久,也没瞧出那山有什么特别之处。
上官令攸一回头,落依正一脸费解地杵在她身后,她微微一惊,旋即笑道:“什么时候来的?”
落依呆呆地回过神:“哦哦,老夫人叫你过去。”
上官令攸缓缓站起身:“有说是什么事吗?”
落依跺了跺发麻的双脚:“没说,可能是为了二宫主?”话一出口,落依便有些后悔,她这是哪壶不开提了哪壶。
前几日她到毓灵宫时,上官令攸和洛虞一个比一个开心,早早便在宫门口候着,不过落依知道,两人等的并不是她,可是她们等的人,却没有回来。
一抹忧色爬上上官令攸的眉间:“她在外头,过的可还好?”
落依回想起那座宅院里的经历,不觉打了个冷颤,奈何回来之前上官令仪便叮嘱过她,只报喜不报忧,不许把危险的事情告诉姐姐和姥姥。
落依甩了甩头:“还不错,认识了几个朋友,对她都不错。”
上官令攸欣慰道:“那也好,有朋友,也好有个照应。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咦?信里没有说吗?”离开时落依也问过,上官令仪并没有明说,她原以为上官令仪写在了信里,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信里……”上官令攸回忆起上官令仪一前一后两封信里的内容,“她没有明说。”
落依暗暗扣了扣手指,不确定道:“怎么着,过年的时候也该回来了吧。”
“但愿如此。”上官令攸望着远方云雾缭绕的山峰,思绪万千。
“对了,宫主你猜猜,我这回遇见了谁。”以前都是上官令仪逗上官令攸开心,现在上官令仪不在,这个任务便落在她头上。
“谁?”毓灵宫出师的弟子不少,与落依相熟的却不多,上官令攸心中隐隐有几个答案。
落依迫不及待道:“裴常清呀。”
“常清?”上官令攸显然有些讶异,这个在两年前与上官阑和孟夏一起消失的人,她原以为他已遭遇不测,“这么说来,他与小小也已见过面了?”
“见是见了,不过……”
“不过什么?”
落依支支吾吾,打量着上官令攸的神色:“二宫主说,他与咱们不是一路人,以后不必再提。”
“不是一路人。”上官令攸恍然想起了上官令仪第一封信里提到的某件事情,“难不成他……”
“难不成什么?”今日天气不错,洛虞便叫人搬了凳子坐在廊下晒太阳,一抬眼便见上官令攸神思恍惚地走进来,嘴里还念念有词。
上官令攸福了一福:“姥姥。”她的目光瞥向周围站着的侍女们,“姥姥,我们进去说。”
“行,这日头上来了,正好我也想进去。”洛虞自然地搭上上官令攸伸来的手,抬声道,“我跟隽隽说几句体己话,你们不必跟着了。”
落依自觉地守在了檐下,看着院子里各自散去的侍女,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小憩。
“小小送来的信,你已看过了吧。”洛虞在上官令攸的搀扶下上了卧榻。
“看过了。”
洛虞从上官令攸手里接过温茶水:“她说的,你怎么看?”
上官令攸若有所思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宫里人多,难保有几个不知底细的人,眼下的情势,还是小心为上。而且,方才落依告诉我,她遇到了常清,小小却说,他与我们已不是一路人。我想,这两件事,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常清?阿阑的那个小徒弟,他还活着。”洛虞的眼睛里闪过一抹不知名的情绪,“当初,好像是夏夏在山下捡到了他。”
“姥姥。”
洛虞收回了思绪:“依你看,要从何查起?”
“需得找个由头,暗暗试探。贸然盘查,只怕会打草惊蛇。”上官令攸用帕子掩着嘴,轻轻咳嗽了两声,接着道,“过两日便是我与小小的生辰,正好是个不错的时机。”
三年未至,按有些地方的习俗,两姐妹尚在孝中。只不过毓灵宫向来不拘这些小节,该过的日子照旧过,只是不如以前的阵仗大。
上官令攸本以为上官令仪会跟着落依一起回来,该准备的都已准备的差不多,如今也没有停下的道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查一查上官令仪说的“卧底”一事,倒也是顺水推舟了。
“也好。”洛虞不禁感叹道,“她这一趟出去,看来学到了不少。你刚才可都问落依了?她现在,还与平遥山庄的那位少庄主在一起吗?”
“听起来,应是如此。落依说,小小的朋友,都很照顾她。”上官令攸脸上并无宽慰之色。
洛虞呵呵笑道:“那不是很好,你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上官令攸秀眉紧蹙:“江湖险恶,即便有朋友相助,总不如毓灵宫安全。”
“话是这么说没错,她既出去了,这些也是必经之事,就算长长见识吧。何况,如今宫里,也未必安全。”
洛虞深深喘了一口气,又笑道:“当年夏夏也是瞒着我偷偷跑出宫去,不过那个时候,她比小小的年纪大一些。在外头疯了两个月,回来的时候带了你爹,我一看,这还了得,我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才两个月,就把心给一个刚认识的男人了。”
洛虞一下一下敲着桌子,眼神迷离,像是在透过隔世的云雾,在寻找什么东西:“我当时死活不让你爹进宫,你娘是个倔脾气,死活也不迈进宫门一步,就在门口堵着,结果半天不到就晕倒了。”
“我把他们两个放进来,一打听才知道,夏夏这丫头跟人起了冲突,受了重伤不敢回来,阿阑照顾了她一个月,好言相劝才将她劝了回来。倒也怪我,没问清楚便给了他们二人难看。”洛虞长叹了一声,“小小带什么人回来都好,可千万别带一身伤才好。”
上官令攸别过头去,挡住泛红的眼圈:“那也得先回来才是。”
“她定是有自己的打算,说不定已经在路上了。你也别操心太过,那个少庄主是如今江湖后辈里数一数二的人物,是个信得过的人。”话虽这么说,洛虞心中的担忧却从没放下过。
陶白羽是什么样的人,她亲眼见过,有所了解,却不知他的侄子究竟是个什么脾性,若是与上官令仪一样是个冲动的,洛虞却未必能如自己方才所言“信得过”他。
上官令攸揪着衣带:“平遥山庄的少庄主,为何会这么巧,偏偏就与小小遇见了?”
“这世上的事,哪能件件都说得清,或许,是缘分使然罢。”洛虞方才晒够了太阳,此时有些疲倦,上下眼皮已打起了架。
上官令攸见状,从卧榻上下来:“姥姥,我扶您去休息吧。”
洛虞倏地睁开眼睛,笑了几声:“人老了,说着话都能睡着。还有什么要紧事要说么?”
上官令攸扶着洛虞往床边走:“没了,要是想起来,我再来告诉您。”
“小小不在,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洛虞嘴里说着话,眼睛已经缓缓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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