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四人无不震惊。

　　虽然萧艾没有明说，但是隐藏在他话里的意思，却已经足够简单明了。

　　关于连缬花的功效，陶珩衍与谢怀风自始至终都没有相信过。万万没想到的是，传说中用来救人的花，真正的作用竟是取人性命。

　　“那我爹娘……”这是上官令仪在混乱的思绪里找到的唯一还清楚明了的事情。上官令攸与孟夏和上官阑中的是同一种毒，那就说明，真正的连缬花，一直在萧艾——这个前朝太子手里。

　　连缬花是前朝至宝，这或许是整个传言中仅有的真话。

　　裴常清攥紧了拳头，喉咙里发出野兽一般的低吼：“为什么？”他似乎在努力压抑着即将喷薄而出的什么东西。

　　为什么？上官令仪也很想问为什么。为什么在两年前用这朵花害了三条人命之后，又在整个江湖散播这样的传言。为了兴兵复国吗？也许是因为现在上官令仪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她想不出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为什么？”萧艾从鼻子发出一声轻笑，“这话，你该去问你最敬爱的师父才对。为什么他不答应帮我，如果当时他答应了，或许你姐姐就不会死了。”

　　“帮你？”上官令仪想起了自己的身世。关于自己的爷爷，那是一个令人尊敬的老将军，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

　　“虎父无犬子，上官阑若是肯带兵，我手中的胜算便能多一分，可惜。”萧艾脸上浮现出若有若无的惋惜之色，如果他的语气里没有带着隐隐的嘲讽，上官令仪或许会真的认为，他在为失去上官阑这个领军之人而难过。

　　“可惜，他倒进温柔乡里，就出不来了。”萧艾转过去，眼含无奈地看着上官令仪，轻声问道，“你说，我能怎么办。我为复国四处奔波，我的妻子因此难产而死，他却温香软玉在怀，有三个女儿，还有个徒弟。”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裴常清，后者一脸淡漠，眼底却似是有什么东西在闪烁，萧艾接着道：“整日无忧无虑，与什么知己高山流水。他的心里早没有这个国了，我还留着他做什么。”

　　“你的国早都亡了。”许久不出声的陶珩衍忽然冷冷道。

　　“只要我还在，就没有亡。”萧艾固执又笃定，上官令仪心里却没由来的一阵悲哀。

　　她拍了拍裴常清的肩膀，示意他平静心绪，而后抬起头：“即便爹爹当初答应了你，你就能保证，一定可以复国吗？”

　　“为何不能？”

　　“因为百姓不愿。”上官令仪显得无比镇定，然而上下起伏的胸膛却出卖了她。说出这样的话，多少会有激怒萧艾的可能，好在萧艾并没有如想象中一般失控，反而是失神愣了片刻，才讥笑着回过神来。

　　“你怎知百姓不愿，他们才不管坐在皇位上的人是谁，只要吃饱穿暖就够了。”萧艾的笑容变得格外怪异，像是长满了刺，叫人看一眼便不由自主地将视线移去别处。

　　“就像你们这些江湖门派，从不关心这个天下归谁。可若是我告诉你们，当今的皇帝想要***湖势力，你们还会袖手旁观吗？”萧艾脸上带着看透一切的笑容，“刀子不落到自己身上，从来都不知道痛。”

　　看着四人疑惑的神色，萧艾满意地笑道：“如果你们改变主意，站在我这一边，现在还来得及。”

　　“空口无凭。”陶珩衍深沉的嗓音在骤然安静下来的屋子里响起。

　　“如果我说，最初连缬花的消息并不是我放出去的，你们大概不会相信吧。”萧艾爽快地解释道，“出尘仙子和方林是我的手下没错，但关于连缬花的传言，还有连缬花在饮芳镇的消息，确实不是夜雨盟所为。”

　　“云烟。”谢怀风几乎是接着萧艾刚落下的话音。

　　萧艾的眼底划过一丝赞赏：“不错。”转念一想，却又笑道，“也对，跟云烟的首领同行了几个月，你们几个应该不会陌生。”说罢萧艾将目光扫过几人微动的神色。

　　“现在你们可以想通，那个丫头跟在你们身边的目的了吧？”萧艾似乎并不打算结束这个话题，“毓灵宫，平遥山庄，飞雁山庄，夜雨盟，要想不着痕迹从外部用最小的代价铲除这几个门派世家，似乎并不容易。”

　　从外部不容易，就得从内寻找破绽，进而瓦解。

　　只是上官令仪不明白，毓灵宫为什么会在“不容易”的范围之内。

　　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萧艾耸了耸肩，开口道：“杀人容易，名正言顺的杀人，却未必容易。有些人，就是这么道貌岸然，好像只要找到了正当的理由，手上的鲜血就洗净了一样。”

　　“流云阁。”上官令仪恍然想起了与徐青溪不共戴天的赵修盈。当初流云阁灭门，不就是将所有罪责都推到了夜雨盟身上？后来赵修盈的死，更是将矛头直指夜雨盟，以至于后来夜雨盟遭难，整个江湖也都是袖手旁观。现在想来，这背后恐怕是云烟动了手脚。

　　一想到毓灵宫可能也会遭遇这样的惨案，上官令仪只觉背后一寒。

　　“话是没有错，但照你这么说，燕婉该在我们身边继续潜伏下去才是，为何毫无征兆便主动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谢怀风虽不想提及燕婉，但心中的疑问却不得不问清楚。

　　“你没有发现端倪，不代表别人没有发现。”萧艾若有所指地看向上官令仪，“她只是挑了一个好时机，做了该做的事情。”

　　“你早就知道。”上官令仪想起当时萧艾有意无意对她的提醒。

　　“从我的层层守卫之下溜走，这可不是一个弱女子能做到的事情。就连你都差点丧命，不是吗？”萧艾意味深长一笑，“我只比你早知道了那么一个月而已。”

　　那个暗藏了机关的宅院，怪不得会有龙头的饰物。上官令仪现在终于想通了。可是萧艾前后的行为太过矛盾，上官令仪一时竟想不出他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一次，萧艾没有再说下去。他只是重复了一遍之前问过的问题：“现在，你们考虑好了吗？转投我，还来得及。”

　　上官令仪与陶珩衍对视一眼，正要答话，却听身侧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我的问题还没有问完。”

　　萧艾似乎早料到裴常清有此一问，只是笑着扬了扬下巴：“问吧。看在我们也算是师徒的份上。”

　　后半句话显然戳中了裴常清的心事，他的眼底蓦然漾起杀意，只是他没有动手。正如他所说，问题还没有问完，何况，现在还没到时候，他看了一眼上官令仪，将头转向萧艾：“为什么要教我轻功。”他今日似乎问了许多为什么。

　　“我记得我说过很多次，看起来，你似乎并不相信。”萧艾面露无奈，“你有学轻功的天赋，上官阑却只能教你剑术，我想帮你一把，仅此而已。当然。”萧艾话锋一转，“自己的徒弟偷偷拜了别人为师，我真想看看上官阑会不会气急败坏，没想到，他还真能沉得住气。既然他默认了，那他死之后，我借他徒弟来用用，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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