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不眠不休的赶路,陶珩衍赶到毓灵宫时,也已错过了二宫主下葬的日子。他翻身下马,满面的胡茬把守门的弟子吓了一大跳,却还是大着胆子拦下了他:“这位公子,没有通传不得擅入。”
守门弟子身上的白衣将陶珩衍麻木了一路的心刺得生疼,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别过头去:“劳烦通报一声,平遥山庄陶珩衍求见。”
守门弟子对视一眼,连忙撤去了阻碍,恍然道:“原来是陶少庄主,不必通传了,您请进吧。”
“辛苦了。”陶珩衍丢下这句话,健步如飞向一片缟素的毓灵宫内走去。直到此刻,他才不得不接受这不是个玩笑的事实。
守门的弟子见陶珩衍走远了,才低声议论道:“实在看不出来那就是陶少庄主,上次来的时候分明不是这个模样。”
“咱们该不会放错了人吧?万一这真的不是陶少庄主……应该让他拿点证据出来的。”
“放心吧,错不了。这个时候除了陶少庄主,还有哪个外人会来毓灵宫,再说,你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估计这几日都没休息,形容憔悴一些也是正常的。”
“唉……可惜了,这么好的人,跟二宫主多相配……”
“快别说了,我眼睛好不容易消了肿,可别再让我哭了。”
两人齐齐叹了一口气,望向陶珩衍略显单薄的背影。
陶珩衍凭着记忆走到了上官令仪的住处,除了多了几点素白,少了一个人之外,一切都与上次离开时无异。
陶珩衍深吸一口气,提步向前走去。没走两步,便听到背后有人唤他:“陶少庄主,请留步,老夫人有请。”
陶珩衍脚下一顿,缓缓回过身。唤他的是一位从没见过的侍女,陶珩衍不知她是如何认出他的,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些问题的时候,陶珩衍点了点头:“劳烦前面带路。”
“这边请。”侍女微一欠身,带着陶珩衍往洛虞的院子走去。陶珩衍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飘着白布的小院,心底一痛,连忙收回了目光。
“你来啦。”苍老的声音自里间传出,陶珩衍心底吃了一惊,还是镇定地回道,“见过老夫人,我……来晚了。”
洛虞在侍女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从里屋走出,看到陶珩衍的那一瞬,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与不忍,她摆了摆手,示意侍女们都出去:“这几天都没休息吧。身子是自己的,你可要保重啊。”
“是。”陶珩衍眼眶一热,赶紧垂下了头,“我这几日在鹿州,不然……还是能赶上的。”
“你的心意,小小会明白的。”洛虞在凳子上坐下,“坐吧,你一定有很多话想问,一直站着,会吃不消的。”
对陶珩衍来说,不管坐着站着还是躺着都没有区别,不过为了安洛虞的心,他还是徐徐坐在了凳子上:“怎么会,这么突然?”暗卫的来信里只说暴毙,并没有提及具体细节。
“你应该还记得,当年你叔叔和小小的父母是因何而死吧?”洛虞闪动的目光里隐隐含着悲痛,“这次,也是同样的原因。”
“是毒?”陶珩衍立刻反应过来,“是谁?”
“下毒的人隐藏了行迹,应该是趁没人的空当动的手。”洛虞这些日子一直在查当时在厨房周围出现过的人,奈何那时正是弟子们修习的时间,经过厨房的人少之又少。
洛虞接着道:“那人挑准了时间,就算不是对毓灵宫格外了解,也一定下功夫观察了一段时间。与当年的毒一模一样,我想,那人说不定就在毓灵宫中,当时小小的猜测十有八九是对的,毓灵宫里有奸细。”
陶珩衍缓缓吐出四个字:“蓄谋已久。”从两年前上官阑三人的死开始,又或者更久之前。
“图什么,我们毓灵宫也没有什么不可外传的独门医术。”除了毒术之外,毓灵宫的弟子可以修习任何医术,只要足够有天赋,足够有毅力。并不存在需要来争抢的情况。
陶珩衍沉默了。几天几夜没有睡觉,换做谁都要暂时丧失思考能力,何况他还沉浸在失去上官令仪的悲伤中,现在头痛欲裂,只想一个人冷静冷静。
门外响起敲门声,紧接着便是侍女略显愁苦的声音:“老夫人,三小姐来了。”
“让她进来吧。”洛虞叹了一口气,对陶珩衍道,“她来了又要闹腾,你听了没得头疼,我已让人熬了安神药给你,喝了先去睡一觉,自己的身子要紧。”
“劳您费心了。”陶珩衍起身行了一礼,被侍女带着离开了洛虞的屋子。
“姥姥。”上官令爰泪眼朦胧地扑进洛虞的怀里,“二姐姐真的回不来了吗?我好想她,我刚才还梦见她了,她没有走对不对,她很快就会回来的对不对?”
“爰爰。”洛虞摸着上官令爰的脸,怜惜地擦去脸上的泪痕,“她回不来了,但是她还在天上看着你,她也想爰爰,所以才会去爰爰的梦里。”
“她想我就应该回来才是。”上官令爰嘟着嘴揉了揉眼睛,“二姐姐是个大骗子,刚才还说要带我去外面玩,醒来就不见了,我不喜欢她了,我要去找大姐姐,我再也不喜欢她了。”
“爰爰。”洛虞叫住上官令爰,语重心长道,“答应姥姥一件事,别在你大姐姐面前提这些,好不好?她身子不好,听了这些又要伤心,爰爰这么懂事,一定不想让大姐姐伤心,对不对?”
上官令爰低头垂泪,半晌点了点头,小声道:“我知道了。”
“去吧,跟你大姐姐说些开心的事情,总是闷闷不乐,对身体也不好。”洛虞想了想,临走前又补充了一句,“顺便告诉她,陶珩衍来了。”
“是哥哥吗?”上官令爰突然的兴奋并没有持续多久,她悻悻低下头,“二姐姐走了,哥哥一定也很伤心吧。”
洛虞红了眼眶,掏出帕子在眼角沾了沾:“快去吧,让你大姐姐好好吃饭,她要是不吃,你就死缠着她,怎么也得吃一两口,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吃得消。”
“我知道了,姥姥你也一样,要好好吃饭。”上官令爰踮起脚,伸出小短手抱了抱洛虞,故作从容道,“我走啦。”
洛虞看着上官令爰的背影,心底越发的酸楚。
鹿州,某客栈。
温霖棐对着眼前的一桌子菜,提不起半点食欲,干瞪了半天,叹出一口气来,起身往床边走去。
谢怀风满眼的希冀成了泡影,嚷嚷道:“一天就吃一顿饭,一顿就吃那么一点点。”他伸出手,比了个苹果大小的手势,“你是准备饿死自己去陪她啊?”
温霖棐抬眼瞅了瞅他,连骂人的心劲都提不起来,摇了摇头,倒头躺在床上。
“我今天喝了酒。”谢怀风凑到温霖棐跟前,趴在床边与她对视。
温霖棐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我今天跟人打架了,斗殴的那种。”谢怀风满怀期待。
温霖棐依旧淡淡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我……我今天调戏了一个姑娘。”谢怀风不屈不挠。
温霖棐连看都懒得看他,依旧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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