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咬字很清楚，还一口气说了两个词汇，意思是姐姐给她的点心。

　　凤裳大喜，把玥儿抱起来转了好几个圈，然后托着腋下把小家伙举到自己跟前，眼睛睁得大大的，脸贴着脸下命令：“叫娘！”

　　玥儿不解其意，只管咯咯笑。

　　试了好几次都不行，凤裳挫败的抱着小家伙坐过来。

　　玥儿伸出小胳膊冲着凤悠然叫姐姐，要她抱。

　　看着大女儿努力的藏起得意的笑容，凤裳也笑了，盘腿而坐，把两个女儿一边一个放腿上。这个亲一口，那个亲一口。

　　样子很是开怀！

　　然后跟凤悠然咬耳朵：“娘亲的姐妹在离地站住脚了，让我过去帮她看场子，一个月之后，娘亲就会搬过去，等那边安顿好了，娘亲就过来接你，我们一家团圆。”

　　听了这话，凤悠然有点小纠结，她虽然不喜欢爹爹，但是祖母祖父都和蔼可亲，自己一直是养在他们膝下，要是跟娘亲去了离地，怕是好几个月才能见一回。

　　因为祖母一直压着不让和离，娘亲和爹爹在律法上还是夫妻，凤悠然回家后找人问过，如今两边都要她的话，就看自己愿意跟谁。凤悠然当然还是想跟娘亲在一起。

　　下定决心之后，凤悠然过来告诉娘亲，顺便让人准备了两包点心带给妹妹。

　　大概是准备搬家了需要路费，娘亲最近都很忙，凤悠然等了好久她还没回来。

　　安然在家，但家里一穷二白，没什么好东西招待贵客。就把她带来的点心拆开，装盘送上来，凤悠然吃了一块，然后就回家去了。

　　想着反正娘亲走的时候会告诉自己。而且她说过了，是安顿下来之后才会回来接，少说也得好几个月。后面告诉她也不迟。

　　可谁承想，这一走，她竟然连娘亲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一年又到了年尾，凤悠然这段时间忙着考试，已经小半个月不曾去过娘亲家里了。

　　上午又读了很久的书，有些头晕，想着下午上棋艺课很是费脑筋，于是赶快出来透会儿气。明天考完了最后一门课程，就可以去娘亲家跟妹妹玩了。

　　在院子里转悠的时候，管家的小儿子奉上千里眼，说如今腊八节快到了，外面街上挂满了小红灯笼，风景好得很。建议小主子到高处看看。

　　凤悠然意动，捏着千里眼爬到最高处的阁楼上，登高望远，整个凤府尽收眼底。

　　正门外的街上，很是喧闹，好多看热闹的人围着什么指指点点。

　　凤悠然仔细一看，人群中间跪着一个男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

　　男人低着头看不清脸，凤悠然调调千里眼，瞅瞅那个孩子。

　　玥儿？

　　怎么回事？按娘的倔脾气，打死都不会让自家男人和孩子回来求祖母的。

　　这是出了什么事？

　　凤悠然心里觉得古怪异常，急匆匆的出了门。

　　路上还有人想阻拦，被她一把推开。

　　见凤府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安然抬起头，绝望的眼神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

　　玥儿早就已经哭的没了力气，看见姐姐就瘪着嘴，使劲冲她伸着胳膊要抱。

　　安然松开了手，玥儿一头扎进姐姐怀里，见凤悠然把妹妹抱起来，安然后退一步，也不说话，只是给凤悠然磕了一个头，爬起来就跌跌撞撞的走了。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凤悠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让贴身侍卫去查到底发生何事。

　　转身看看自家大门，凤悠然打消了进去的念头，她知道里面的人都不喜欢妹妹，妹妹太小了，出点什么事再容易不过。

　　就算凤府因为人口简单，女主人常年不在家，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可是凤悠然着实让其他小伙伴们补了不少课。

　　不说别的，姬家上个月就死了一个孩子，才三个月大。

　　抱着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心态，凤悠然就在门口的小摊子上要了甜乳，跟妹妹你一口我一口的分食。

　　没过多久，侍卫回来禀报，神情有些不对。

　　耳语过后，凤悠然愣了一会儿，然后抱着妹妹往祖父家走。祖父跟祖母不和多年，如今分府居住。

　　凤家的事情大概已经传开了，路人看见她无不议论纷纷，目光怜悯。

　　方才听到的消息太惊悚，凤悠然脑中一时之间有些空白，只能下意识的依靠自己的本能行事，做了自己认为最安全的选择。

　　不坐马车、不走小巷子，不给别人任何可乘之机。

　　凤悠然就这么抱着小妹妹，无视周围指指点点的人群，一路从车水马龙的大路上走过去。

　　热闹的人群就是一种隐性的保护。越是大户人家，越是看重脸面，不能毫无顾忌。

　　得知了消息的祖父打开中门，就站在门口迎接自己的两个孙女。

　　凤悠然把头埋在祖父怀里，这才哭了出来。

　　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了什么。

　　娘亲罹患天花，高烧不退，昨晚，过世了！

　　天花是一种烈性的传染病，不过夏国数百年前已经发明了预防的方法，就是接种牛痘。

　　但世上有少数人是过敏体质，过敏的对象也千奇百怪，有人对铁过敏，有人对花粉过敏，有人对灰尘过敏……过敏严重的时候，会出现呼吸道堵塞，以致活活憋死。

　　她的娘亲凤裳对牛毛过敏，而且属于症状严重的那一种，所以没有接种过天花。

　　可是这个秘密，应该没有多少人知道才是。

　　因为没有了传播的土壤，天花这种病已经在夏国的土地上绝迹多年。所以一般来说，就算没有接种牛痘也无妨。娘亲到底是从哪里染上这种病的？

　　凤裳患天花而亡，为了避免传染，遗体必须由官府彻底火化，然后封入盒中监督凤家深埋。祖母和父亲作为家属第一时间接到了通知，今天不在家，就是前去参加遗体告别仪式，不知为何，他们竟然没有通知凤悠然，去见自己娘亲最后一面。

　　而安然因为没有跟凤裳正式登记，只能算是情人，被拒之门外，不得参与遗体火化的过程。

　　心灰意冷的他安顿好玥儿之后，就在医卫司门口，在自己身上倒了半桶灯油，点火自焚，殉情而死。

　　此等惨烈决绝之事，瞬间传遍了整个京城。

　　风向突然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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