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最近文风盛行,很是热闹。
诸如‘白塔街,黄铁匠,生红炉,烧黑炭,冒青烟,闪蓝光,淬紫铁,坐北朝南打东西’此类流传多年的绝对,孤独求败许久,却突然有人愿意花大力气将其补充完整,确是个新鲜事。
费尽心思的寻找好词好句的人数不胜数,还有人悬赏失传的曲谱,如广陵散之类……价钱都给的极高,不少颇有才华却默默无闻的寒门士子突然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这般风雅之事自然很容易引起大伙的注意。
渐渐地,街头巷尾都开始谈论这些事情。
有趣的是,人们发现,这些悬赏,大都与同一个地方相关。
这个地方叫做芙蓉园,是皇家一处有名的山水园子,其内风景秀美,楼阁林立,景色宜人。
垂涎这个院子的王公贵族不在少数,据说如今归了当今皇上唯一的嫡公主,如今年方十一的萧漓络所有。公主不愿独享,便将此地改成了一处会所,为文人墨客消闲会友之地。分琴乐、棋艺、书画、术数四馆。每月上旬招待男客,下旬招待女客,中间几日修整。传闻太子如今常在此与友人宴饮,就连当今皇上都带着大臣去了几回,吟诗作对,极是风雅。
皇家的山水园子难得对百姓开放,能进去一回是何等荣幸,消息一出,顿时让不少人心向往之,恨不得都挤进去一饱眼福。奈何一人一两银子的门票让许多寒门子弟望而兴叹。但公主岂是那般见钱眼开之人,很快放出话来,只要能拿出好句、好对、好词、好书、好画、好曲的人,不论年龄、不论出身、不论男女,一年之内皆可获准出入。一时之间,门前投书者络绎不绝,京中现下的热闹皆缘于此。
往来皆才俊,背景又是皇家,芙蓉园很快成了一处高雅之所。就连不常出门的大家闺秀也获准时常来此间聚会游玩。各家大人的心思很好猜,出来的多了,没准就能得了皇家青眼呢,飞上枝头变凤凰谁不喜欢。
公主虽是主人,但身份高贵又未出阁,自然不会经常抛头露面,如今管理此处的是一个蒙着面的美人,叫做虹娘,见过的人皆言,她那一双眼睛勾魂摄魄,极是撩人。
无数纨绔眼馋,但那可是最受宠的嫡公主的贴身女官,京中可没哪个敢放肆。毕竟这位嫡公主的彪悍,朝臣们都有耳闻,据说她曾一怒之下,提着银壶把一个宠妃打残了,自己却全身而退,毫发无伤,可见圣眷之深。
一晃两年,湘湘如今大部分时间都在芙蓉园呆着,极少回宫,也懒得参与后宫争斗,只是冷眼看着,一幕幕宫廷大戏始始终终。
一群一群像老母鸡一样整天忙着争食、下蛋、抢地盘的女人起起落落。
看着皇帝不停地收集赝品,还有赝品的赝品。
始终想不通,他会为了这样的女人,伤害那样出类拔萃的母妃。
时日长了,湘湘也不愿再去想了,她总归是要忙着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湘湘不在宫里的这些日子,皇帝到底种出了两颗苗。
淑妃有孕,足月生产,是个儿子,皇子中排行第五,位列大皇子,太子,柳妃处夭折的三皇子,清妃所出的四皇子之后,皇帝龙心大悦,赏赐无数,彼时可谓阖宫瞩目。浮香殿的紫美人也不是善茬,瞒的够久,居然在淑妃之后也很快生了一个儿子,为六皇子。两个孩子的生辰就差了短短三个月。
淑妃背后是王家,紫贵人身后是谢家,都是当朝一等一的权贵,比当年的柳妃更加实力雄厚。皇后几次小打小闹都如泥牛入海,不见了动静。湘湘还在犹豫要不要帮皇后一把的时候,师傅那边传话过来,说皇太后最近有了动静。
老妖婆既然要出手了,湘湘也就袖手旁观,只等着看好戏。
然而,最先出事的却是太子府。
太子的奶娘应氏突然开始发烧咳嗽,身上出现大片红疹,她是太子府的老人了,一向受太子敬重,卧床第二天就请了太医问诊,立刻惊动了整个太医院。
她得的是麻疹,传染力极强。
太子立刻下令封禁东宫,近期跟应氏有来往的宫人全部单独看管,严查疫病来源。
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应氏病倒第三天,五岁的小豹儿出现了相同的病症,缙云宫立刻乱了阵脚。太子自责不已,他经常把小豹儿接过来玩耍,自己又事务繁忙,大多时候,小豹儿就是跟应氏在一起。
皇帝果断下令,封闭缙云宫,清妃立刻移居别院。
清妃不顾重重阻拦,冲到太和殿前长跪不起,泣血哀求,终于得到迁居侧殿的旨意,还在缙云宫内,能每天见到孩子。
皇宫突然严查出入人员,卑贱者传递的消息一下子就断了。宫外的湘湘两眼一抹黑。后来设法从入过宫廷的重臣府中打听到一些情况,说是小豹儿病了,得的是麻疹,病症居然是从太子府传出去的。朝臣议论纷纷,猜测是否太子故意为之,毕竟历史上,年长的太子翅膀长硬了,终究会伸手索要权利,进而威胁到皇位,皇帝因此弄死大儿子传位给小儿子的事情并不鲜见。况且清妃盛宠,四皇子长到这么大,无病无灾,像是个有福的,十有八九是太子觉受到威胁,先行动手以绝后患。
湘湘甚是无语,要是太子也这么想就好了。他们兄妹同心,其利断金,把控皇帝的整个后宫简直易如反掌,奈何太子这个傻子总是幻想宫里能回到母妃在的时候,一片祥和的模样,也不管外面的风言风语,满后宫乱窜。有他在,湘湘许多手段施展不开不说,做事的时候还要避开他,如今下面大部分人手也不敢告诉他知道,两头隐瞒,非常辛苦。
湘湘为此甚是生气,后来干脆跑出宫,眼不见为净。想着干脆等以后皇帝偏心,兄弟阋墙,太子节节败退的时候再动手。想必等到那时候,太子就不是阻力而是助力了,免得现在帮他还不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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