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庆说：“师傅，香香姑娘不是小仙女！”

　　“为师知道！”

　　“可是她却比神仙更像神仙！”

　　“是啊，是啊！”

　　这次出宫本来是为了打探方云公子的旧事，没想到被小仙医馆的人耽搁了，她时间有限，只好先行回宫。想想仍是不甘心，于是传话让采办上的小欣子帮忙打探。这小欣子入宫前是个街面上的混混，年纪小小靠着一张油嘴总能混个肚儿圆。说话很会抬人，所以也很少有人会讨厌他。

　　用小旗子的话说是个天生的探子。

　　过了七八日，小欣子那边就有了回音。

　　初夏，蓬莱苑的莲池中已然有荷花绽放，密密的荷叶丛中是个消闲的好去处。

　　湘湘此刻就在莲池，为她撑船的就是小欣子。

　　湘湘脸上盖着一片荷叶，声音闷闷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小欣子放下船桨，往湘湘身边靠过来：“方云公子的确有个妹妹，但是身体虚弱见不得风，很少出现在人前，所以知道的人很少，有人说是比方云公子小一岁的同胞妹妹，也有人说是双生子，奴婢觉得，双生子的可能大些，因为双生子气运相连，强者越强，弱者则越弱，方云公子是战神一般的人物，他的双生妹妹自然会病弱些……”

　　“说你查到的事实……”方云公子的故事她从小听到大，不用他人赘述。

　　“是！”小欣子弯了弯腰，继续道：“一些年老的宫人还记得当年先皇对方云公子是如何宠爱，起居用度那是跟皇子平起平坐，毫不逊色，方云公子与当今皇上和成王殿下是一起长大的，关系十分要好。后来，方云公子偷偷出京从军，抗击匈奴，两年间百战百胜。无论军中朝中，风光一时无两……他虽是少年公子，却洁身自好，品行高洁。凯旋之后回京，和一众大家公子去青楼酒肆庆祝，见他对头牌大家不假辞色，那些公子哥纷纷嘲笑于他，方云公子却说凤凰非梧桐不栖，寻常女子怎堪入眼，要找就要找个天下第一美人相伴左右……当年，公主的生母良妃，就号称京城第一美人！”

　　“继续——”湘湘取下脸上的荷叶，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她隐隐觉得，这不会是个让人开心的故事。

　　“后来，在花神节那天，方云公子一掷千金，包下了京城中最繁华的三条街，当良妃娘娘的车马经过时，让人从楼上洒下无数粉色花瓣，那情景真如下了一场花雨一般……长街尽头，方云公子一身白衣，写意风流，执玉扇立于大街中央，对着良妃娘娘一首又一首的念情诗，还被良妃娘娘斥责是登徒子……但毕竟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方云公子，智勇双全，英俊潇洒更兼位高权重，哪个闺阁女子不期盼此等良人？良妃娘娘到底还是动了心，眼瞅着佳期将近，奈何美人惹人心动，良妃娘娘被皇上设计拐了去，咳咳，成了好事，先皇为了遮掩此事，便将良妃娘娘赐给皇上。方云公子大怒，闯入晋王府与皇上大战一场，差点把皇上的胳膊砍下来，先皇大度，不但没有怪罪，还下旨把其妹方音赐给了成王爷。良妃娘娘这边是百般不愿，上过吊、服过毒、割过腕，但家人看的紧，都没能死成……”

　　原来娘亲手上的伤是那么来的，她以前还说是猫抓的，湘湘瞅着头顶上一朵半开的荷花，很是心塞。

　　“……方云公子痛失爱人，愤怒离京，在边城一战中被内奸出卖，孤立无援，战死沙场……万马踏过，尸骨无存……也正是因为没找到尸骨，所以坊间谣传，方云公子是借机隐退，逍遥江湖去了。他的妹妹方音惊闻噩耗，心碎而亡，成王殿下领亲卫围攻当今皇上，被大将军所阻。京畿重地，擅动刀兵是重罪，成王被先皇狠狠斥责……他对那方音情根深种，日日喝的烂醉如泥，因此让先皇觉得不可担当大任，这才丢了储君之位。”

　　“……你也觉得是我父皇杀了方云吗？”

　　“奴婢不敢，只是，成王乃是一代贤王，绝非愚蠢莽撞之人，若没有证据，想来不至于做出这等糊涂事！而且，方云虽然以前与皇上更为要好，但屡屡犯上，过于桀骜，绝非为臣之道，偏偏年纪轻轻位高权重，皇上心怀天下，可能也怕他倒向成王，因此痛下杀手倒也……合情合理！”

　　合情合理？湘湘讽刺的挑挑唇角，心怀天下就可以这般……这般无耻吗？一同长大的情分，都可以这样下黑手，还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出来的？突然想到三水的记录里，母妃当初被囚禁在天音苑时候也曾自尽过，难道是像娘亲为了方云一样——母妃的心上人难道竟是成王吗？

　　真相竟如此不堪！

　　“回去吧，我乏了！”

　　用了这么久，湘湘终于发现了父皇的真面目——一个真真正正的混蛋！

　　这世上有多少小孩子，当别人骂自己父亲是坏人的时候，都可以愤怒而理直气壮的回应“你爹才坏！”并且坚定地认为说这话的人十恶不赦。

　　可湘湘却觉得自己失去了这种资格。以前三水七斤九江她们说父皇是坏蛋，湘湘总觉得，既然不属于同一个国家，自然应该知道，两国之间交往，兵不厌诈，是博弈就有输赢，既然技不如人就当甘拜下风，如此喋喋不休实在很没有风度。不过想到孔子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湘湘觉得找到了解释，定然是三水她们太小气了。

　　但如今看来，是非对错当真要从头来论才是。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以前的公正开明、崇高伟大的父亲形象终于连地基也一并塌陷了。湘湘现在越发的不想见到父皇，偏偏他常来天音苑过夜。湘湘就安顿好洛洛，吩咐宫中留下几个暗门，以便她径直穿过数个宫殿，免了绕路的麻烦，只管钻到紫宸殿自己的小柜子里过夜。

　　这天半夜里，湘湘看书看困了，正闭目养神的时候，听着紫宸殿门外传来了动静，有人在开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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