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吗？
郁凉比起暮北修也好不到哪儿去，她虽然猜测这可能是叶云宁的手笔，但亦是觉着不踏实，而且她心里的不安并没褪色。
阿爹不知道用了什么药，伤口微微灼烧过后就一点儿也感觉不到疼痛了。
“凉儿。”
她听见阿爹温柔的叫她，就应了声，“嗯？”
郁言不抬头，细致的帮她缠好干净的白布，只缠了两圈儿，不似先前被银叶裹成的半个蚕蛹，阿爹说：“凉儿，明儿个你就搬到宣武侯府住，为父和你阿娘需离开帝京一段时日，你也别问去哪儿，你只记住，一个月后我们没有回来，往后余生，你就好好儿的和侯爷过日子，他会保护你。”
“去哪儿？阿爹，你们要去哪儿？”郁凉好像根本没听见适才郁言的叮嘱，他摆明不想说，可她必须要知道！
郁言凝视她失神了片刻，慈爱的轻笑，继而轻轻的搂过她，安抚一样轻拍她的背脊，“凉儿，你长大了，总要有自己的日子，为父与你阿娘陪不了你多久……”
“为什么？”郁凉不想听他这宛若交代后事的口气，她打断他，果然，心里的不安不是没有由头。
郁言神色复杂，愧疚和不舍都挂在脸上，还有些其他不易察觉的感情，连他自己也道不清。
郁凉心里被不知名的东西抓挠，郁言的沉默让她烦躁了些，她直接了当道：“阿娘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阿爹和阿娘要离开？为什么一个月后回不来？”这一连串的疑问问罢，她稍稍推开郁言，直直注视他道：“阿爹，你晓得我是个固执的人，你不告诉我，我就会想方设法通过别人去了解。”
“不许！”郁言温和的脸色立即严肃起来，和郁凉记忆中的许许多多片段重合，这才是她的阿爹啊。
似乎是觉得吓到了郁凉，他又换上和风细雨的口吻道：“凉儿，你且先在侯府等着，或许用不到一个月，我们就会回来了，听话好吗？”
郁凉缄口，定定的看自家阿爹。
叶云宁在他们对视的这个气氛中慢慢踱进来，她毫无厘头的问了句：“好了吗夫君？”
郁言凝视别开目光的郁凉，好一会儿见她伸手摸头，才略微的颔首，继而慢慢扶郁凉躺下。
郁凉蓦然感觉昏沉的厉害，好像是有知觉又像是没有知觉，恍恍惚惚有个念头：胸口的伤应该是被阿爹刚刚涂抹的药麻痹了。
她下意识掐了掐自己掌心的嫩肉，没有知觉不说，反而更加头晕目眩。
“阿娘……”郁凉艰难的朝叶云宁伸手，涣散的目光里，叶云宁眨着红红的眼眶走的快了些，却让看不大清楚的郁凉还是瞧见了她身形的踉跄不稳，难怪阿爹今儿要一直抱着她。
叶云宁捧着她的手坐在床沿上，红红的眼眶终究流了一滴清泪。
蓦然间，郁凉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直直坐了起来，不顾叶云宁和阿爹惊愕的眼神，她低沉沙哑的问道：“阿娘，你要去哪儿？”
“小雨，别抗拒，你会受伤的！”叶云宁反应过来，一紧张，好不容易有些正常的脸色再次变的苍白，连嘴唇也白的通透了些。
郁凉猜到了，可她不愿意相信。
于是，她就着自己的猜测，急促的摇头，不住的念叨：“不会的，怎么突然就……阿娘……”她用力抱住叶云宁，“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小雨，阿娘没事，就是生了点儿娇气的病，帝京天寒地冻，不适合养病，只能去别的地方……”她有点儿说不下去了，只能草草作了结论，“过些时候就回来了，你别担心。”
“如果回不来呢？”
叶云宁怔住，整个身子僵硬的不像话，郁凉的疑问戳进了她的心扉，也说中了一个事实：这一次，她的确是回不来了！
她木然抬眼看向郁言，又感受到怀中人全身近似抽搐的轻颤，赶忙拍着她的背安抚，“小雨，睡会儿吧，等你睡醒养好伤了，阿娘再和你说好不好？”
“不、好！”郁凉额鬓上头挤出了两滴汗，牙齿颤抖的都合拢不到一起，阿爹究竟给她上了什么药，这是又想让她睡多少天？
上一次，她睡了三天三夜，错过了和暮北修澄清的解释，结果，弄出了如今这许多的麻烦。
这一次，不知又是几天几夜，醒来会不会连叶云宁最后一眼都看不到，这个她打心底里认定了的阿娘，她都还没体会够她带给自己缺失了那样长时间的母爱呢，怎么能说不在就不在了？
她接受不了！
“凉儿，你不能让人少操点儿心吗？”这话若是换做从前，郁言的口气定是不悦的，可今晚，他显得格外颓败和无奈。
叶云宁抱她的身体一齐慢慢往下坠，直到郁凉接触到了柔软又温暖的床榻，才在她耳畔轻轻的说到：“小雨，阿娘答应你，无论如何都回来见你最后一面，好不好？”
最后一面……最后一面……这四个字像好几只苍蝇在郁凉脑门里叫嚣着打架。
“阿娘……别走，我能救你！”郁凉拼尽全力抵抗越来越沉重的眼皮，可是没有得到叶云宁的回应，她怎么都不肯顺从的闭上眼。
只这一句话，就让叶云宁的泪如断了线的珠子。
她又哭又笑，因为情绪过激，还夹带着轻微的咳嗽。
她稍稍离开一些，水润潮湿的眼睛不舍的看郁凉，好像怎么都看不够似的，又伸手摩挲她光滑的脸蛋，认真的点点头，“好，阿娘不走，你……睡一会儿。”
“你、骗、我！”郁凉这个时候将她生命力顽强这一项技能运用的炉火纯青，一边抵抗药效，一边逻辑严明。
“没有，你不能在抗拒了，乖乖听话睡一觉，阿娘就在这里守着你，哪儿也不去。”
这句话是郁凉能清晰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可，叶云宁到底还是走了！
叶云宁没有守信，即便她很努力的凭着信念迫使自己次日天一亮就清醒过来，但，叶云宁不在，她留了很多她能留下的东西，匆忙的就连一个好好的告别都没有留给郁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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