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阳和陈七的‘比武’以苏子阳惨败结束。
郁凉先前可不喜欢趾高气昂的人了,现在,她才理解了那些人,原来俯视别人,看他又恨又拿自己没办法的模样是很大快人心,舒爽无比的一件事儿。
譬如当下,她挺直身板站在单膝跪地,累到直喘气的苏子阳面前,冷嗤了一声:“苏公子还是快回去把本小姐送的那只鸡煮了吧,动一动都虚成这副样子,真不知那些姑娘瞧上你什么?”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啊,不过,她居然敢说出这种闺阁女儿家提都不敢提及的话来,苏子阳于是不介意的仰头打量她。
“苏公子这个眼神难道是舍不得那只与自己命运相投的大公鸡?别介,本小姐再送你一只。”
郁凉很大方的表示,也道出本意。
陈七和银叶一句话不说,站在郁凉两侧,院子里的下人们也偷偷松一松手里的活计,不时的瞧一眼这厢,露出几许讶异的神情。
苏子阳站起身,慢条斯理的拍拍袍子上的土尘,挺直身体的一刻,还是掰回了一局,他微微将头伸向前,垂着眼睑瞧郁凉,不说话,只笑一笑,继而深有所想的点点头,大步离开言府。
郁凉冷眼瞧着他的背影,目送他离开。
傍晚时分,郁凉漫步到侯府门口,大门还是紧闭着,不见有人进出,也没有关于他的丁点儿消息。
她于是经过侯府长长的院墙,又来到暮北修崧修阁的地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垂眸失神。
直到很晚,夜色渐浓,她也没听到崧修阁传出来任何的声音。
于是翻来覆去到三更半夜的时候,她悄悄的出了门,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银色小匕首,这匕首应该是暮北修当初落在梨林的那一把,她一直随身带着。
快步来到崧修阁院墙外的时候,枯叶蝶轻飘飘落在她肩膀上,这说明没有人跟她过来。
对了,叶云宁今晚没回来,她白日里说要进宫,好一段时间才会回来。
郁凉用力握紧匕首,在墙壁上画了个小圆圈,然后一点一点的猛戳,她要戳出一个洞,要瞧一瞧暮北修究竟有没有在府中。
而暮北修就坐在房顶屋脊一侧,面无表情的观看她认真‘挖墙’。
主子不表示,石九只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就是暗叹这姑娘胆子真不小!
锵锵锵,郁凉弄出的声响越来越大,可奈何这墙太厚,她的匕首才一指长,根本捅不到里边儿去。
她只能盯着自己戳出的半截什么也看不到的小洞,原地站了许久。
许久以后,郁凉吸一吸冷的直流鼻涕的鼻子,整个人呈‘大’字形状贴在墙壁上,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走开。
石九有点儿风中凌乱,她为什么要抱墙?
还有她肩膀上的那只蝶儿不是夫人的那只枯叶蝶吗?
“主子,她手中的匕首不是主子丢了的那一把吗?”
暮北修没答话,视线停留在她抱的那面墙壁上,只听石九冷哧道:“莫不是她将夫人所有的东西都夺了去吗?”
瞧这架势,她还想将主意打到他家主子身上,嗬,也不瞧瞧……
“去把她没凿开的墙壁挖通。”
始一被这话打断思路,石九不可置信的瞧着他家主子,正待开口确认,他家主子就抛给他一记警示:听不懂吗?
听是听懂了,就是没听明白意思,但他也不敢多问。
※
凌晨天不亮,郁凉又一次四下环顾着返回来,这次她把银叶的短剑偷来了。
站在墙壁跟前的时候,郁凉呆住了,须臾,她将短剑伸进去,畅通无阻,她试着放一只眼瞄去,果然能看清楚。
崧修阁院子里的石桌,石桌上的酒坛子,石桌上的灵位,石桌下的火盆里还燃着火,火为什么这么旺盛,因为一沓一沓的纸钱连续不断被投入火舌中。
郁凉巴巴的眨着眼睛,他果然把那个女人请回来了,果然让那个女人入祖祠了,他果然是个顶蠢的英雄!
叮……郁凉气愤之余狠狠踢了一脚墙根儿,只发出十分微小的声音,但她疼的泪水直直在眼睛里打转。
于是,她一瘸一拐的走回府里,实在气不过,摆出一张纸,大笔一挥,如是写道:夫君太蠢,休弃另觅!
又端详了会儿,觉得不庄重,便在这行字的头顶标了两个大大的黑字:休书!
吹干墨迹,折整齐放在床头的枕头下,这才安心的入睡了。
※
“小姐,我们为什么要躲起来?”问这句话时,郁凉正拉着银叶躲在路过包子铺的桌子下,银叶摸着被撞疼的头龇牙咧嘴,语调哀怨。
郁凉从桌子底下探出半个头,专注瞅着侧前方距离还很遥远的乐坊二楼斜对窗,目不转睛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叹息:“苏子夜和冬乔这样迟早要出事啊!”
“小姐看到什么了,他们在哪儿?”银叶放下摸头的举动也探出头,可什么都不曾瞧见。
郁凉慢慢从桌子下挪移出来,顺手拉了银叶一把,作势拍拍衣服,垂下的眼睑眨了一圈,抬头瞧见银叶还是一副等待答案的模样,笑呵呵的敷衍了句:“没什么。”
银叶并不拆穿,只眯眸瞧了眼远处门前宁静的乐坊,声音不大道:“冬乔姐是被夫人禁在乐坊的,染指驸马爷的罪名可不小。”
所以,冬乔是趁叶云宁不在才和苏子夜私会的吧,是苏子夜找到了冬乔,还是冬乔故意让苏子夜寻到了她?
“冬乔,是夫人出宫的时候,在护城河中无意救起的,那时她三岁,夫人把她托给乐坊里的管事嬷嬷照顾,却也因此逃过了灭族的大劫。”
银叶叙述这件事的时候,是郁凉从未见过的沉稳和严肃,她问道:“她是哪家的小姐?”
“洛家,庶女。”银叶压低声音回答。
洛家?被灭族……她是……郁凉惊站在原地,冬乔,是洛江的妹妹?应该没错的,帝京被诛灭九族的洛氏人家只有洛江一家。
她稍稍转头,乐坊斜对窗映出苏子夜和冬乔拥抱的画面,前一刻,他们在亲吻。
这个角度看过去,有一条红色丝绦绑在窗棂上摇曳,那是叶云宁在乐坊为自己安排的寝室。
那条红色丝绦,是她被苏子阳打晕带出帝京时的前一刻,她刚打了个结,她记得自己是想绑只蝴蝶结,想等暮北修寻来时告诉他:从此以后,我哪里也不去了,就停在你肩膀上,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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