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七握着虫蛹,绷紧的脸始一松动,立即现出几许阴柔,他将信将疑的瞧了郁凉片刻,颔首应答后返回苏府。
银叶忍不住打量郁凉,又张望了眼四周,许是怕被人听去了什么,低声在郁凉侧耳处问道:“小姐,苏公子得了什么病?小姐又是如何晓得?”
“小叶子,我刚刚忘了件事,你去和陈叔说道一声,虫蛹要用的是蛹,得把虫子拔出来。”郁凉没有回银叶的话,认认真真的提醒,似乎真就是刚刚才记起来一样。
银叶迟疑了一瞬,还是依言去了。
郁凉眼瞧着身旁再无一人,她掩着嘴,用力的咳了两声,稍稍加快脚步经过言府走向天临街的大石头处又往右边拐进去。
宣武侯府的大门果然紧闭,门口依旧守着两个肃穆严峻宛如石狮的府卫。
郁凉掀开头顶的斗篷,仰视着两人,互相对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两人好像换了,不是原先她从上林狱中出来寻白迎时赶她走的那两个。
她不说话,府卫也不主动问话。
但郁凉知道,他们不会让她进府。
是以,她继续朝前走,转过高高的墙角,再走上约莫十丈远,停在墙根下。
这里是暮北修的崧修阁,她将手贴在冰冷的墙面上,她记得这是他第一次唤她‘夫人’的地方,他们一起合力杀死了一只幽灵螳螂。
她将贴在冰冷墙面上的手往上移了些,抬头望着手停放的地方,他,就是这个身高,她以前能抵到……她又稍稍的往下移了一寸多一点儿的距离,这儿,她以前能和他并肩的,可现在……
她慢慢转身靠在墙面上,双眸焦距不定的望向前方。
“暮北修,我是郁凉,你还记得吗?”郁凉轻轻的叩问缥缈的冷空气,风一吹,声音就没了。
“……砰……哐当……”
突然的尖锐声音,吓的郁凉立即脱离墙面,笔直的站立,好像……是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
崧修阁有人?!
整个侯府只有暮北修的北院最为松散,没有设一人守着,院子里也没有几个下人,这是郁凉先前在侯府发现的。
郁凉用力跳了跳,也只是稍稍的离开了地面而已,她太虚弱了。
原地转了两个圈,她果断脱下自己身上的斗篷,一扬手,斗篷的一端就搭在了高墙上,她试探着拽了拽,居然,还很牢实!
郁凉费力的抓着斗篷朝墙头上爬,好一会儿,她前半个身子才终于像个虾子一样夹着墙头,放眼朝下头看去……
天地宁静了一个春夏秋冬的轮回,又回到了当下,郁凉眨眨眼,再眨眨眼,视线停留在一只有力的拳头上,这拳头为什么握的这么紧,这就要问为什么她扔到墙头上的斗篷那么牢实了,原来是有人帮她固定着另一端!
“呵呵……我就说好奇怪,怎么能……能……”能什么,郁凉说不下去了,她寻思自己没见过千年寒冰是怎么个寒法,但眼前这张脸绝对堪比冰刃,甩一甩一定能杀死人。
呜呜,好恐怖,她得下去,她要回家!
蓦地,郁凉双眸惊恐的睁大,他的拳头……动了!
“啊呜……呸呸……”她算不得毫无防备,就是防备的时间短了些,是以此刻的她爬在地上不住摇头,胡乱吐着嘴里啃进去的泥巴渣子,牙齿磕碜着抱怨:“啊呀,我脆弱的小骨头,一定摔断了……”
她吐完嘴里的泥土渣子,唇齿还残留着土腥味儿,将缓了好一会儿,起身的瞬间背脊上陡然一沉,眼前黑黢黢,幸好对于她来说这算不得大事,只要有那么一点点的光线,她都能清楚的瞧见任何东西。
她瞧见正对头的地方立定了一双黑色的高靴,靴子前头是圆滑的那种,她慢慢坐起来,收拢了被他丢在自己身上的斗篷,挤成一团抱在怀中。
她没忘记要站起来,只是他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到了她,这道声音是个女人发出的,她的鼻音比自己的还要重,音量却是足大的:“怎么了夫君?”
女人双手放在腰后,挺着明显隆起的肚子,碎步走到面前的男人身后,目光耷拉在郁凉身上,当下就深锁了眉头,面露嫌厌,语调轻蔑:“太医丞家的千金怎么跑到侯府来了?”
郁凉如走失的孩童,双眸陌生的瞧着头顶两张脸,一点一点站起来,怯生生的朝二人弯腰垂首行了个礼,而后转头瞧了眼身后的高墙,慢慢的一步步寻着侯府大门的方向离去。
白迎看向对面高高的墙头,倏尔开口道:“她到找的精准,想来老早就对你害起了心思。”
暮北修微眯了眯眼眸,平静道:“你先进去,我再重新煎一碗药。”
郁凉慢吞吞的脚步突然停下,停了多久她也不知道,反正近来对于时间的观念,淡的很,她扭动脖子转过去,只是片刻又转回来。
男人体贴的半扶着他的夫人往寝室里走,背影端的和谐。
罢了,她展开怀中的斗篷,有些费力的披好,戴上帽子,可能力气用的多了,禁不住咳嗽了两声,这才抬起好像入了沼泽地的两只脚交错前行。
临近大门的时候,外面传来一声声焦急的呼喊:“小姐……小姐……”
“小叶子,我在这儿呢。”郁凉虚软着声线倚站在侯府门口回答,并扫了眼两边匪疑的府卫,好心解答他们满腹疑惑,“我是从崧修阁那里的墙上爬进来的,你们侯爷没说什么。”
“什么?”银叶尖锐的声音宛若炸雷一般炸了开来,急急拉住郁凉的胳膊,瞥了眼旁边的两个府卫,低声道:“小姐,你怎么能爬侯府的墙?侯爷真的没把你怎么样吗?”
郁凉近来性子慢极了,随心所欲的慢,一句话,她要听上好半天,然后再反应好一会儿,才回答:“没有啊,他没和我说话。”
银叶小脸儿拧巴着,她性子急,可还是耐心等到了郁凉的答案,顺口回一声:“那就好,侯爷……”说到这处,银叶掐了话头,心虚的瞧了眼深深凝视她的郁凉,垂头低低的道:“回府吧小姐。”
郁凉没问,没问她宣武侯分明还在府邸,为何她告诉自己他们进宫了。
可银叶回答了,她说:“小姐,夫人说小姐等同重生,既然如此,就要和先前的人以及事情断干净些,不要徒添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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