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北修哪里还能不懂呢,桓阳王如今显然已经对那个位置势在必得了,看起来他似乎比文丰帝还要更狠,无论是自己还是顾少䜣都有名正言顺继承皇位的身份,他这是想一举排除异己,后顾无忧。
“王叔,夜已深,请容小侄出宫回府。”这句话算是暂且打消桓阳王心中疑虑的妥协,暮北修微微颔首,隐去了所有表情。
桓阳王背在身后的五指搓捻一阵,道:“更深露重,还是回崧修殿稳妥些。”他说罢就绕开他朝白榆寝宫的方向而去。
明林出现在暮北修抬脚的面前,他道:“请侯爷回寝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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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梁季云这厢,眼瞧着白榆一口气随时都有咽下去的可能,却无法进得上林狱去。
“不想死的就让开!”这句话是梁季云来这里后的第二次警告。
有两人在夜色中交换着眼神,旋即莫名的将视线投到身后另外的人身上,似乎在商议。
梁季云怎能看不出来,今晚的上林狱有文丰帝的人,也有桓阳王的人,这两拨是为明处,还有暗处的一拨并不知来意,但他此时才蓦然有些后悔,宫里的情况不知发展到了何种地步,他便冒险送白榆来上林狱,却不知是不是值当?
“梁总管,您没有陛下的旨意,恕卑职不能让您进出上林狱重地!”有人开口再次将梁季云拒绝了。
梁季云当然知道上林狱没有文丰帝的旨意,谁也不能破例,他默了默,心下正要对郁凉的叮嘱道一声歉意的时候,就听见怀中的白榆弱弱的出声道:“不……不要进去,不要让他担心。”
“你的意思是,不去见他?”梁季云不太能的确定的问,随之又缓声提醒:“你现在不见他最后一面,怕是往后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我,我知道,咳咳……”白榆承受不住的咳嗽,似乎是冷的厉害,本能的朝梁季云怀中钻去,随即缓和下来便闷闷的出声:“麻烦梁总管带我到顾府。”
梁季云望着她惨白的脸色想了想,依着她的意愿返回顾府。
顾府的老管家依旧守着这座空荡荡的府邸,下人也遣散的没剩下几个,始一见到白榆回来,不约而同的跑上前,道:“夫人,您回来啦。”
梁季云只一个眼神,围上来的几人立即让开一条路,让他将他们家的夫人抱进寝室里去,瞧着样子,他们家的夫人似乎也不太好。
夫人?老管家豁然反应过来,赶忙瞪了几人一眼,如今哪里还能喊‘夫人’,分明已经是娘娘了。
几个人开头没有领会来老管家的意思,但见窗户口映出梁季云颀长的身姿,这才慢慢的咀嚼过来,当才皆垂了头。
便是这样的一个低头,顾府里的下人们没有一人发现此时屋子里突然发生的一幕。
白榆没想到梁季云竟然可以从容冷静到这个程度,他分明就是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可……她不觉将手里的短剑拼尽全力再次往他身体里推进,然而遇到了一道硬性阻碍,她原来是习武之人,对这种力量并不陌生,他这是用内力抗住了。
梁季云视线下移,移到自己腰腹间戳着的这把剑柄上,慢慢拉开白榆的手,而后看不出感情的笑一笑,一个用力,“噗哧”的皮肉开裂声以及喷血的声音响彻白榆耳际,与此同时,一股粘稠的滚烫喷在了她的脸上,她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白榆,我承了你这一剑,知道为什么吗?”梁季云卷起衣摆,扯了自己的中衣一片,慢条斯理的裹着腰腹间的伤口,继续道:“我敬你,敬你对顾少䜣的情,也敬你对郁凉的义,还有,我为自己先前对你所做之事道歉。”
“道……歉?”白榆怔怔的重复这句话,嘴角的血珠滚滚落在床褥上,她恍然未觉,好一会儿满满仰倒下去,轻咳了两声道:“有什么用呢?”
“是,没什么用了。”梁季云陈述性的回应,见她闭上一双眼睛,他忽然莫名的想起那些夜晚,那些个她在文丰帝寝宫龙榻上的夜晚,那些被鞭笞、被撕咬、被凌虐的夜晚,或许,她一早就想这么做了。
他从不觉得有什么事是真正残忍的,此时此刻竟觉得文丰帝对于白榆的确残忍了,她如今也算是替自己报了仇。
梁季云在自己衣服上擦干净手里的血红,慢慢扶起白榆,给她输了些内力,没什么用,只能帮她存一口气,希望能等到顾少䜣来见她最后一面,或许,郁凉也这样想。
他在顾府下人异样的神情中稳步离开,走出天临街才张口吐出一滩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诡异的鲜红,这样一吐,他也不知怎么的,就将视线移到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宣武侯府,不知他可出宫了?
“颜泽。”他靠在一棵树干上,声音不大的叫了一声,听见轻不可察的脚步声后,他慢慢抬起头,颜泽已然立定在他面前,听他道:“按计划行事吧。”
“这种局面,你确定?”颜泽挑眉有待确定。
梁季云凝视那处灯火通明的地方,心暖了许多,他聚精会神,好像瞧见了府邸那高挂的三个字,宣武侯……暮北修。
“确定。”梁季云肯定的给了颜泽回复。
颜泽默了一阵儿,郑重的点点头,消失在漆黑的夜空里。
梁季云缓过了劲儿,步履虚浮着朝皇宫的地方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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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凉是被惊醒过来的,被门口嘈杂纷乱的声音惊醒过来的。
“乖,我在。”暮北修温柔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吻了吻她的发端缓缓游移而下,淅淅沥沥的柔软一点一点安抚着她受惊不安的心。
郁凉没有再闭上眼睛,顺手想要搂抱他,他好像事先就知道似的,将她一双手扣在安全的地方,扣的紧紧的,不容她动弹分毫。
“暮北修,你何时醒的?”郁凉猜到他不容她动弹的理由,因为手臂上疼痛的酥麻随着她醒过来一股脑儿的席卷了全身,她不在动了。
暮北修擦着她的唇回答:“你食言的时候,便醒了。”
食言的时候?哦……郁凉明白了,他这是变相的责怪自己意欲离开前往东宛的事实,可不就是食言了吗,她先前还说要一直陪在他身边的。
“外面,怎么吵成这样?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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