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风雪天啊。
郁凉轻手轻脚走出叶云宁和三胞胎睡熟的屋子,辗转隔间屋子门口,驻足仰头叹息。
相似的场景,相同的人,五年前是故事的开始,五年后,故事并没有结束。
郁凉转眼院子里被雪盖了厚厚一层的几多尸体,扯了扯嘴角,没笑出来。
大门口急匆匆出现的身影是苏子阳,他是一个人回来的。
“郁之雨,去叫上你阿娘,我们得赶紧趁天黑之前回府。”苏子阳面色急切,与她说完这一句,就直接推开面前的门,一步踏进。
大门口外,是来时的马车,四辆,多了两辆。
另一辆驾车的人,郁凉熟悉,是石九,他是来接……哦,不是,原来他是送他家夫人来此的。
郁凉微微偏头,疑惑的目光落在单手拤着腰被石九搀扶下马车的女人,这不就是宣武侯夫人白迎吗,她来干什么呢?
这又吹风又下雪的天,她不怕冻坏孩子啊?
白迎不愧是习武之人,一步一步走的轻盈又稳重,许是随着孩子的生长,她的身上多了成熟,还有几分同帝京无数个贵妇一样的雍容,雍容到经过自己身边只是淡淡的扫了那么一眼。
郁凉寻思着要将自己阿娘叫醒的时候,苏子阳比她更快一步,掠过她就朝隔间的屋子走去。
经过她双眸的洞察,刚刚他是绕开白迎走的,啧啧,这厮怕是躲着白迎呢,瞧脸上那股子别扭劲儿。
原来从那次的深林中回来,他们之间竟是这么个相处法儿啊,有趣!
郁凉看叶云宁怀抱了一个孩子,在苏子阳刚走进去的时候就出来了,她明白,叶云宁说要带她去的那个很美的地方,估计是要挪一挪日子了。
可是,她不想回去,因为暮北修还没回来。
眼瞧着苏子夜抱出赫连子蘅,她突然拉住经过身边的苏子阳问道:“秀娘的相公呢?”
苏子阳登时满脸内疚,他瞧向门口的马车低声道:“等等就回来了,我们先走吧。”
郁凉不信,不信他说的这话,也不大懂,为何秀娘都还没回来,他们就要离开?
可,苏子阳显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解答他的疑问,他想要趁着天黑前进城。
郁凉松开苏子阳,看他左右各抱着一个孩子往外走。
“之雨小姐,明后两天要封城闭门,你确定要站在这里发怔吗?”白迎平和的提醒响在耳畔,郁凉聚神瞧她。
由她的从容淡定里就能瞧的出来,她一早就知道赫连子蘅有苏子夜孩子这件事,连寄养的地方也清楚非常。
之所以这个时候赶过来,只是想告诉他们封城闭门的事情吗?
“为什么?”郁凉并未起步,如今的她比白迎低一点点儿,其实不仔细瞧,也看不出差距,但她还是微微抬高了眼睑。
白迎得当的浅笑,继而端庄的摇摇头,表明她也不知情,便不再和郁凉说话,走出院子上了马车。
石九深深的将郁凉瞧了很多眼,几乎是一步一回头,最后却也实在忍不住又几步返回她身边,小声道:“小姐不用担心主子,还是先回京吧。”
这次换郁凉深深的瞧着他了,也就不大的功夫,她浅笑着点一点头,与他并排离开这个院子。
郁凉和叶云宁的马车行在最后,叶云宁心事重重,一上马车就闭目养神,不知想些什么。
马车行至村口,有人接应,是暮渊。
他是单枪匹马来的。
郁凉只撩开帘子瞧了一眼,就眼尖的瞧见他肩膀靠后的地方露出一片深红,他穿的灰色布衫,很明显。
待前头的马车一一走远,他策马跟在最后。
郁凉眼珠子转了又转,终究还是喊道:“阿娘,暮将军来了,他伤的很重,会感染伤口。”
“嗯。”叶云宁连想都没想就哼了这么一声。
郁凉于是试探着问道:“阿娘,我想骑马,你顺便帮暮将军包扎下伤口?”
“别胡思乱想了。”叶云宁连眼都不睁一下,一句话否决了她的提议。
怎么会是胡思乱想呢,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等暮北修安然回来啊!
也不知道为何突然间要封城,万一他来不及回来怎么办?
郁凉慢慢的,轻轻的,一点一点的朝马车外头挪移,一步两步,叶云宁没说话,三步四步,都出来了,她还是没阻挡,嘻嘻,原来她口是心非,分明就想帮暮将军包扎伤口的吗。
郁凉拍一拍车夫的肩膀示意他稍微慢一点儿,然后她利落的一跳,跳下了马车。
跳下马车的她奋力张开双臂阻挡在暮渊的高头大马前,朝他做了个下马的姿势。
暮渊以为她有事儿,便勒马停下,却没承想刚一下马,缰绳就被郁凉冷不防夺了过去,她往前靠近他很小声的说,只两个人能听到:“我阿娘有事寻暮将军商议,顺便我想骑马了,就一会儿不耽搁。”
暮渊疑惑了片刻,还是依言将马鞭交到她手里,几步跳上叶云宁的马车。
机会来了!
郁凉猛地松开马缰,连马儿都没顾上瞧一眼就撒腿跑开了,马鞭被她隔空抛了个优美的弧度。
她当然知道马儿四条腿比自己两条腿跑的快多了,但前提是她得会骑马啊!
这厢暮渊刚一上马车,就惊醒了叶云宁,她这不是佯装,是真的被惊醒,刚刚她突然想到一件事,正抓住往深了梳理,哪里想到那丫头居然就真的将这人给换上了马车。
“暮将军不觉此番不妥当吗?”叶云宁冷着一张脸,难道他当真认为自己会帮他包扎伤口不成?
聪明如暮渊,他自然能想到自己是被那个丫头给耍了,但他没有多言,挑开帘子便想跳下去,忽听得叶云宁声音不大道:“把小雨给我带回来!”
暮渊闻言跳下马车,后头跟着的只有自己的马,哪里还有那丫头的半分影子,她跑了?
话说郁凉早就料到叶云宁会发现她逃跑这件事,她张皇四顾,眼睛一亮寻到了个顶好的藏身之处。
村口冰冻的小河上架着一座木桥,而她就躲在这桥根下,从下往上瞧去,暮渊行迹匆忙的走过这座小桥,好一会儿又返回来,再经过这座小桥,咯吱咯吱的声音愈走愈远,直到一点点也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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