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圣在一旁开心的拍拍手,说道:“两个小伙子,倒是都不错。”
舒天翼一时百感交集,看着艾家兄妹一阵感动。此番遭此大劫,他经历几番大起大落,觉得自己一下子尝尽了世间痛楚,很想就那么跟着老盟主一死了之,却没想到生生被艾家兄妹带来了一丝温暖。
他就像一只离开大鸟羽翼的雏鸟,自小在江湖上行侠仗义,大家多听他是武林盟主之子,多少都会礼让三分。
其实他也明白,大家也不过就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逗他罢了。现如今,父亲身死,临死前却还在为他的前途和名誉考虑,而他自己却率先自暴自弃,实在是愧为人子。
突然间,棠鸢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看着舒天翼几经变化的眼神,试探着问道:“舒大哥,你知道是谁对舒世伯下的手吗?”
舒天翼一怔,艰难开口:“那个人带着青铜面具,但我知道他是玄影教主。”
棠鸢小心翼翼的凝视他澄澈的眼神,似乎也感觉到了那中间并无太多仇恨:“那你,想给舒世伯报仇吗?”
舒天翼擦擦额角,扶着残剑站起身:“其实这个我还真的没想过,冤冤相报何时了。你们不也没总想着报仇吗,而且我爹说到底,还是有几分咎由自取,上一辈的恩怨就让它跟着上一辈人尘封进黄泉里吧。”
看着眼前少年郎清爽阳光,一扫几日阴霾的样子,棠鸢心中不禁微微感叹。
剑圣忽然长叹一声,黑色长剑嗡嗡作响,他带着几分欣赏的看着舒天翼:“本来我以为你就是个绣花枕头,没想到活的这么通透,倒是比我这个老头子一生执念活得明白。”
舒天翼手里捧着碧玉剑,有几分尴尬:“晚辈也不知前辈为什么执着,只是这天下之大,总有兴事和乐事,总是沉湎于过去的恩怨中,倒真是有几分糊涂。这把剑身已残,我准备把它和家父葬在一起,从此我便也不用再使出火树银花来了。”
棠鸢微微动容,大概一个从小行侠仗义的侠客就要从此消失在江湖中了。她回想起当初在落地镇的街头,看到舒天翼鲜衣怒马,仗剑直立,在奔马中救下自己的意气风发来。
“不用火树银花就不用呗。”剑圣倒是满不在乎的晃晃脑袋,把自己一直随身带的流光递了出来,“小伙子,我看大爷我和你有缘,不如这剑就送给你吧。”
剑圣退隐多年,舒天翼倒是当真不知道这把剑就是传说中江湖兵器榜排名第三的流光。可是他一时怔愣的接过这把古朴长剑,还真是注意到这把剑的与众不同。
长剑通体纯黑,材质非金非铁,倒像是传说中漆黑无暇的陨铁,内里流传其中,剑身上隐约有金色的纹路流转其间,堪称鬼斧神工。
他真心实意的推拒道:“前辈是高人,这把剑也肯定是不出世的神器,给了我也就糟蹋了,我功夫太差了。”
这下剑圣倒是很赞同,他摸着胡子笑道:“小子还挺有自知之明,所以为了不让你辱没流光,老夫准备收你为徒,你可愿意?”
舒天翼毕竟也是武林大家出身,一听流光的名字,就瞬间意识到眼前这个老人的身份,被天上掉下来馅饼砸中的感觉真是让人眼冒金星,他忍住心中的狂喜,结结巴巴的开口:“你……您,是剑圣问天?您愿意收我为徒?”
老头子摆摆手:“你刚才还说过去不过是浮云,以前我叫什么并不重要。现如今我就是要收你为徒,你只要回答愿不愿意就好了。”
看着问天忽然摆出一副高人风范来,棠鸢一时间还有点适应不了,但她和艾舟打心眼里都很为舒天翼高兴,有了问天做靠山,他日他修得一身天下无人可以与之匹敌的武功,自然能平安圆满的渡过这一生。这对突然遭逢大变的他来说,真可以算得上是雪中送炭了。
舒天翼鼻头发酸,紧张地看了艾家兄妹一眼,然后感激的看着问天,忽的跪了下来磕了个头,开口应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弟一拜。”
艾舟拍拍舒天翼的肩膀,眼中全是欣慰和祝福:“好兄弟,好好干,我可真羡慕你的际遇了。”
问天鼻孔朝天,得意之余瞟了艾舟一眼:“你羡慕人家干什么?”
艾舟露出招牌式的憨厚笑容:“别当我傻,剑圣的徒弟,那我能不羡慕?”
问天翻了个白眼:“要我说连你一起收了呢?”
“你,你说什么?”艾舟一时间仿佛石化一样立在当场,还不如舒天翼呢,结结巴巴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棠鸢倒是反应快,照着艾舟的屁股狠狠一踹,硬是按着艾舟也给问天磕了个响头,这稀里糊涂的拜师仪式也算完成了。
在苏州舒家挂满白色灵幡的宅院里,隐退多年的剑圣,悄无声息的收了两个弟子。
无论以前他们学过什么,以后江湖中人只记得他们都是剑圣的传人,知道这两个少年英雄,一个手持流光剑,一个手持一把黑色重剑,专平天下不平之事,专治天下残暴之人。
问天胡子拉碴,盯着身下跪着的艾舟,忽然有几分为难的说道:“但是我只有一把剑,送给他之后就没有别的东西送你了,你不会介意吧。”
艾舟憨厚的挠挠头:“我和舒天翼是兄弟,他的即是我得,我没什么可介意的。”
棠鸢在一旁打着圆场,笑嘻嘻的说:“虽然今天拜师仪式仓促了一些,但一会儿我们去烩香楼吃顿好的,把该有的排场补回来,老爷子你看成不成?”
一听有好吃的,问天立即眉开眼笑,笑呵呵的打量着棠鸢。
艾舟会意,就带着舒天翼先行去烩香楼准备,剩下棠鸢和问天慢悠悠在后面走。棠鸢知道,今天这一场,其实也是剑圣多年来心头愧疚所致。
因为对李旻天的父母有所愧疚,所以愿意为他鞍前马后。但对袖手旁观自己的厌恶,执念多年,却不如两个晚辈看得清楚。
看着艾舟二人离去,问天微微叹息,悄声问棠鸢:“小娃娃,大爷我这么做,你会不看不起我吧。”
收舒艾两家后人为徒,倾身传授一身的武艺,也是赎罪的一种方式。
棠鸢粲然一笑:“老爷子您可真逗,这已经是最好的局面了。今天若不是您开口,我都不知道舒大哥以后会怎样,以后在武林盟中,他肯定会处处受人刁难诋毁,但如今,您给了他安身立命最重要的东西。”
就是那一身无与伦比的武功啊。
行走江湖,能打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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