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旻天这时脸色巨变，几乎遏制不住自己血流中想要毁灭一切的暴躁，他抓着自己胸前的衣服揉搓，狰狞的开口质问：“棠鸢，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几乎咬碎一口银牙，棠鸢鼓起勇气直视这双自己梦了好多年的眼睛。

　　“你知道我是谁吗？”李旻天忍着怒意，咬牙切齿。

　　“我知道，玄影教主李旻天，只手遮天的魔教教主。”棠鸢脸上露出一丝苦涩，“所以呢？我现在想请你离开我家院子，我让你滚呐！”

　　“你！”李旻天一时间目眦欲裂，只觉得筋脉中毒血乱窜，双目近乎赤红，“你跟我说句软话行不行？鸢鸢。你跟我说句软话吧。”

　　“不行。”棠鸢觉得自己一辈子大概没这么决绝，她的心咚咚的几乎要蹦出嗓子，“我现在……不喜欢你了，你别再让我看到你，从我眼前消失好吗。”

　　李旻天控制不住的指甲狠狠插进手心中，剧痛让他保持了一丝清明，因为下一秒他就想撕碎眼前这个天真明媚的少女，看着她愤怒又委屈，隐约还有一丝心痛的眼神。

　　李旻天忽然平静了下来，他疲惫的说：“反噬的事情，我故意瞒着你是我不对，但我怕你担心我。我死之后你的事情，我确实没有考虑好，也是我不对……”

　　“别说了，我不想听。”棠鸢粗暴的打断他，“我让你走你是不是听不懂？我不想看见你啊。”

　　李旻天一怔，他的眼神像是个珍贵瓷器一样被人打的稀碎，浑身像卸了力。

　　他转过身去：”总之所有的错都在我，我等你原谅我。既然你不想见我，那我走就是了。”说完，像是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李旻天就消失在月色里。

　　“想哭就哭吧。”寂静的庭院中，晚风夹杂着颓靡躁郁的浓郁花香，艾舟的声音徐徐响起。

　　“哥哥？”泪眼婆娑的棠鸢抬起头，看见了角落中打坐的艾舟，“你一直在这？”

　　“师父几天前教了我入定的功夫，所以你跟无欢前辈的话，和李公子的话，不巧都被我听去了。”

　　艾舟起身走过来，侧过身子对着棠鸢，“芊芊，哥哥的肩膀永远给你靠着，想哭你就哭出来吧。”

　　“我才不想哭呢。”棠鸢像个小孩子一样傲娇着，眼泪却噼里啪啦的落下来，打湿了裙角和地面，“我怎么可能为了那么个大傻子哭呢。”

　　艾舟轻拍她的后背，然后等她大哭一场，直到呼吸渐渐平缓才说话：“说说你的打算吧，我总觉得你是想做什么。”

　　“哥哥？”棠鸢抬头看着艾舟憨厚有余，睿智不足的脸，真心觉得惊奇。

　　她的演技那样好，连李旻天都可以骗过，居然被艾舟发现了破绽。

　　“嗯。”艾舟点点头，“我知道当初你是怎么悉心照料那个傻子的，你有多喜欢他我看在眼里，能这么歇斯底里赶他走，你肯定还有别的目的。”

　　艾舟平视着妹妹的眼睛：“说给哥哥听听，我们总能有办法的。”

　　棠鸢伸出手随便抹了抹脸，换上一副冷静的面孔：“我不明白天哥为什么放弃，但我不想就这么放弃。我们一定能找到最后一块天书的。”

　　“你想去京城？”艾舟反应过来，忧心忡忡道，“这不好吧，你可知今日里京城方向多了很多流民到江南。陈三娘已经在文帝庙周围连施了三天的粥，灾民还络绎不绝的出现。”

　　“京城局势动荡如此了吗？”棠鸢一时间心里大为震惊，这才想起了江湖背景线中的另外一条线索，乱世出英雄。

　　所以最新版的江湖世界，就在庙堂风雨飘摇，江湖动荡不休中出现很多英雄人物。她实在是偏安一隅太久，连这都要忘记了，当今圣上昏聩无能，常年只知道求仙问药，各地官员只知道进献祥瑞升官发财，而很快这些粉饰的太平就要被草原上骁勇的骑兵所打碎了。

　　棠鸢大脑就像一台光速处理器，迅速回忆着那之后的剧情，圣上很快因为官员进献的神药而死，朝廷群龙无首，草原骑兵长驱直入，到处烧杀抢掠。

　　江湖上的有识之士们汇聚京城来抵御外敌，这时选出的正道首领们，之后便趁李旻天闭关之时再次杀上大雪山，而那不过在他刚刚拔得了武林大会头筹的一年之后。

　　棠鸢不由得先是舒了一口气，因为江南这一代并未受战火影响，骑兵们抢夺完京城和中原之后，因为适应不了南方潮湿多雨的气候，就带着大量的珠宝和美人回了草原。

　　所以苏州城也算是乱世中唯一的净土了，但京城情况就要严重的多，她还记得宣传片里讲，一旦让侵略者打开城门，愤怒的敌人便会在城内开始屠杀。

　　江湖仇杀一般不会对普通百姓动手，但是这种战争中军队对平民的伤害，就是丧心病狂的了。

　　南疆大旱，江淮大水，大量流民无家可归，只能前往京城，企图天子能给他们一条活路。发现京城不行之后，清醒一点的不再继续坚持，逃到苏州一带的才能真的有活路。

　　棠鸢不禁叹息，面对这样的乱世，她才知道一个人的力量有多渺小。但是流民出现之后，京城里的官员只知道继续歌舞升平，直到圣上驾崩，因此京城内部此时并没有过于混乱。

　　棠鸢咬着嘴唇做下决定：“京城是一定要去的，现在若是不去，以后可能就没机会了。”

　　“你是说……”艾舟对妹妹的每一句话都深信不疑，她能理解对方这忧心语气下对朝廷未来的绝望，“好，我让二嫂准备，再求师父帮着看家，我陪你一起去找天书的线索。”

　　他喃喃自语着：“难怪云指挥使兄妹急着被调回京城戍守，原来战争的形势已经这样严峻了。我听人家说云老将军在荆州和敌军苦战数日，因为粮草没跟上而战死。”

　　“云老将军为国战死？”棠鸢心中惶恐，“那朝廷将再也没有可用之将了啊。”

　　“谁知道呢。”艾舟一脸悲愤，“老将军的夫人为了筹集军粮，连自己所有陪嫁都变卖了，听闻老将军身死那天就一头撞死在了蒙古大军面前。我听人家讲，要是后方的粮草及时供应上，老将军不至于结局凄凉。”

　　棠鸢也在心中叹息，回想起那对疯癫的云家兄妹，想到他们大概再也不能为了争一个男人吵架了。

　　巨大的悲伤抓住他们，在命运面前，每个人都挣扎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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