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海阁的大红灯笼都撤下了，二月间依旧是天寒地冻，故而打铁房的弟子多了起来。

　　邓老爷子穿着厚厚的大氅，缩在暖屋内，想着两人说的在寿春发生的事。

　　丫头提到，鎏金八卦盘被令台楼之人抢去是为了救活一名女子，而女子相貌两人则说的不尽相同。

　　夏白露说是身材极好，长发飘然的女子，这范围简直太广了，毫无可取之处。

　　诸葛亮则提到女子眼角有一颗胭脂泪痣，其余肌肤已接近青色，可见被保存时间之长。

　　有胭脂泪痣的女子…

　　邓公玖回忆克制不住的涌来，冉儿似乎也是眼角有泪痣的女人，每晚于竹林中相会时，他总会在月华下端详着冉儿的泪痣，那般浑然天成，让她好似竹林月夜下的仙子…

　　几十年前的事了，冉儿如今已死，师兄也不知下落，这成了他心中永远的悔恨。

　　若是时光倒流，他宁可远远望着冉儿，心甘情愿让师兄带她走，也好过冉儿身赴黄泉，从此天人两隔。

　　“老爷子！”夏白露穿的红红的，站在雪地里好似一个喜庆的雪娃娃，“你想什么呢？”

　　邓公玖咳了咳，“不提也罢。丫头，你不准备自己的出师成品，到这儿来找我老头子做什么？想我当年出师时，这段时间最是忙碌了。”

　　夏白露从背后拿出一个包袱，“老爷子，我娘说，年纪大了才爱回忆过去！”

　　邓老爷子呵呵笑着，“丫头你少跟我在这里贫嘴，若是你的成品不合格，我也是不会让你出师的。”

　　“切…”夏白露将包袱放在案上，示意邓老爷子打开自己看。

　　邓老爷子打开，见是一方砚台，顺手拿起来端详。

　　“这是八公山砚台，听师叔说八公山在西汉之前名唤紫金山，以紫金山砚台最为有名，老爷子你看看，可还喜欢？”夏白露笑道。

　　“确实是好砚，石质温润不燥，质地细密，坚而不顽。”邓老爷子举砚在耳边轻敲，声音清脆，随后哈了一口气在砚台上，水气凝结其上，邓老爷子盯了一会儿，笑开，“丫头，这砚台是刘伯观那老家伙选的吧！”

　　夏白露点头，“自然是师叔选的，我又不懂，老爷子，你刚刚又敲又看的可是看出什么来了？”

　　邓老爷子笑道，“你师叔向来喜好文房四宝，而尤其钟爱砚台，敲其声辨其密质，摸其身察其细腻程度，好的砚台，发墨利毫，积水不涸，我方才用气一哈，水气长时间凝结，不会很快便干，这便是好砚台。”

　　“老爷子你懂得真多，真想再跟着你学一年！”夏白露由衷道。

　　“痛快下山去吧，跟着我一个老头子在山上耗着做什么，外面有你二人发挥的广阔空间。”邓老爷子叹了口气，“我就在烟海阁写写画画，唔，不错不错。”

　　夏白露笑了笑，“老爷子，那你待着，我先回去将我的自行车收尾了！”

　　没错，烟海阁历来出师成品要提交一份自己独创的制品，诸葛亮改造了诸葛连弩，而夏白露则根据现代的自行车打造了应用于东汉山地的自行车，收尾工作便是将车身打磨光滑，上漆风干。

　　五月天，春回大地，遍地花开。

　　空气中洋溢着青草的芳香，烟海阁抖落了一冬的大雪，琉璃瓦顶反射着春日的阳光。

　　出师礼在烟海阁的祠堂举行，两人一身玄色弟子服，头戴玄冠，立于祠堂外，身后则是深青弟子服的外门弟子。

　　邓公玖一身玄衣，手执三柱高香面向祠堂内的列为宗师。

　　仪式郑重而庄严。

　　两人拜过师父邓公玖后，进祠堂参拜列为宗师，并将出师成品交由邓公玖检验。虽说检验，但在此之前两人早就三番两次在邓老爷子面前提到自己的成品如何如何，故而邓老爷子心中有数，再加上两人早已声名远播，自然没有不通过的道理。

　　出师礼仅代表两人具有了出师的资格，至于是留在灵山继续进修还是下山开创自己的天下都由各人抉择。

　　“你二人出师后，须得严于律己，以天下为己任，务必做到无愧于心。”邓公玖负手严肃道。

　　“弟子谨遵。”夏白露与诸葛亮道。

　　“此后十年，为师将评定你二人德行，从你二人中选择一人继承我烟海阁，成为烟海阁阁主。”

　　“弟子定当尽心竭力！”两人齐声道。

　　夏白露心下幽幽，烟海阁阁主这种事非诸葛亮莫属，她本也没什么做阁主的觉悟。

　　礼成后，众人退出烟海阁，夏白露捧着出师文牒在诸葛亮身侧慢慢向朱颜阁走，心内盘算着以后的路该要如何走。

　　“诸葛，你下山后要去何处？”夏白露随口一问。

　　诸葛亮将夏白露手中的出师文牒拿在手中，“刘备汉室之后，现驻守徐州。”

　　“你要去徐州找刘备？”夏白露觉得似乎与历史不同。

　　“不，我去钓刘备上钩。”诸葛亮淡笑，“你呢？”

　　“眼下曹操欲北平袁绍，袁绍南下要破曹操，北面不太平，中原也会受到波及。我看曹操颇为忌惮刘备，你若要助刘备，先要帮他守住徐州才好。”夏白露想着天下大势，认为这才是重要的。

　　诸葛亮摇摇头，“徐州地势偏远，在我看来以荆州为据更善，用这徐州换我一个军师，刘备他并不亏。”

　　夏白露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也不想阻拦，只认真道，“曹操一代奸雄，袁绍谋断不足，他的儿子女婿一大帮，也都是乌合之众，随便使个离间计，就会窝里斗乱成一锅粥，你需得在曹操灭了袁绍之前，尽快帮助刘备强大起来，但该吃的肉还是要吃，即便是牙签肉也别放过。”

　　“白露”诸葛亮笑道，“你分析的头头是道，那真正的情况是如何呢？”

　　难道夏白露要说诸葛亮七出祁山，星落五丈原么，她故弄玄虚，“天机不可泄露！”

　　“如此便好。”诸葛亮默默夏白露的头顶，玄冠由精钢打造，戴在夏白露的头顶颇有些重量，迎着日头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走着走着，便到了夏白露的朱颜阁，她挥了挥手钻进了自己的暖阁内，收拾一应物品。

　　这只毛笔并砚台皆是从紫金山带回来的，很是好用，石屈师兄掌管文案多年，这些便送与他罢！

　　向蠡师兄惦记着自己打的狐狸毛皮地毯，下山带不走，也一并拿去给他！

　　夏白露看到了一把小木弓，上面还刻着自己的名字，是初学射箭时的第一把木弓。她取下自上而下顺手一拉，弓弦发出“铮”的声音，很是熟悉，可惜现在木弓不够大，而且射程也不远，夏白露早就不用了，用棉绳将名字处细细密密匝起来，归还给邓老爷子罢。

　　回想起来，自己在朱颜阁每日寅时起身，绕阁十圈，那些辛苦的时日竟都一去不复返了。

　　收拾了大半，夏白露便上床休息，明日师父还有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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