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复明的动作不慢，明鸾的父母自然也不慢。

　　明贵妃收到一封信，不知名的，还是她的侍女送进来的。

　　陌生的字体，怪异的语气，还有火红的颜色，都让明鸾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这种事她一向权当是哪家小孩子玩游戏，不过又觉得没有哪个小孩子会这么无聊，便从侍女手里接了过来。

　　更贴近那封信，似乎还能闻到那信上淡淡的木槿花香气，明鸾顿时心里舒服了许多。

　　信对折得很均匀，淡黄色的纸张上，是整齐的字迹。

　　明鸾看完，一头雾水。

　　这什么跟什么呀？什么要像木槿花一样坚韧，不屈……

　　这简直很莫名其妙不是，不知道是什么人写的，收到信的侍女也说是个不知名的公公送的，等到明鸾追查时，却是查不出来。

　　明鸾不懂了，这人什么意思，怎么一副他一直默默地看着她，然后现在这个人要离开了一样。

　　算了，反正人家也没有恶意，就不追究了。

　　“收着吧，或许是哪位故人吧！对了，今夜陛下应该会来，备些与上次一样的饭食，我瞧着陛下上次挺喜欢的。”

　　女人的直觉永远是准的，就跟猫闻着味就知道一定是老鼠一样。把心放在一个人身上，那便是身心全是那人了。

　　他的喜怒会牵动你的神经，他的动作代表的意思会让你纠结得抓狂，但你就是心痒痒的，只要他一个眼神，吃到嘴里的酸苦辣瞬间都能变成甜。

　　就像现在这样，即使知道睿帝对她有利用之心，她也甘之如饴。

　　“可上次我们是知道陛下要来，所以才早有准备，这次的八宝鸭已经没有了，还买吗？”侍女记得上次她们从宫外刚好买了八宝鸭，准备给明贵妃的，结果睿帝来了，又不能撤下去，只能放在桌上。

　　谁知陛下似乎还挺喜欢的，连夹了好多次，可见这道菜其实很合他的心意。

　　现在没有了，也不知道这宫外还有没有在卖不卖。

　　明贵妃没有迟疑，“当然，快去。”

　　“是。”

　　接着是小碎步的声音，渐行渐远……

　　——

　　北方素来偷盗之事严重，其实也能解释，几乎人人交了租，一年剩下来的米也是寥寥无几，又总觉得别人家会有，这心里自然也就惦记着了。

　　卫明歌和付叙骑着马而来，遍地饿殍，还有妇人抱着孩子，直往孩子嘴里塞草，还柔声安慰，“不哭不哭，吃了就不饿了。”

　　再近些，那草可是干草，以人的牙齿，最多把它嚼成一团，再生性硬的咽下去，其过程之艰难恶心，简直令人作呕。

　　许是感受到眼前一团黑影，妇人摇着半晕的头抬了起来。

　　好久没有见过穿得这么干净的人了，他们这里的人，见到水都上，主要是干旱也严重，没有洗澡的人不在少数。

　　妇人咽了咽口水，沙哑着嗓子问，“这位官爷可是有什么事？”

　　这些当官的，长得白嫩嫩的，却一个个人面兽心，朝廷的米援来了，他们一群人也才多喝了几日的稀粥，这里的官员又说米没有了。

　　尽管面前这位公子长得一脸正气，但心里的花花肠子，谁又知道。

　　卫明歌摸了摸她怀里孩子的体温，干净的手臂在孩子黑黝黝的额头，有一种落差瞬间让妇人心头一暖。

　　“孩子多久没有进食了。”

　　呼吸微弱，双眼紧闭，连卫明歌一向冰冷的手都没能让她醒过来，想来是饥饿的快晕过去了。

　　卫明歌本想从怀里掏出点钱，却又一瞬间迟疑了。

　　且不说这里的米抬到多高的价，就算是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还有可能被那些人抢了去。

　　妇人一直哭，想来也是说不清多久没有进食了。

　　卫明歌有点儿纠结，她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

　　付叙轻轻的与她五指想扣，对着妇人说，“如果你相信我们，我们不结介意收留她。”

　　付叙的意思很明显，他只愿意救孩子，妇人不算。

　　卫明歌也很理性，妇人的话，很麻烦。小孩儿的话，总会惹人同情一些。

　　妇人没有片刻的迟疑，直接将孩子递了去。她能从这个矮一点的女子身上感受到，一股柔和的气息。

　　男子虽然一直没有说话，但却是一直看着她的，眼里得警告意味很明显，如果她做了什么错事，他捏死她不得吹灰之力。

　　卫明歌有些错愕，第一次见到有人对自己的孩子这么狠的。

　　“这位姑娘，老妇先谢过了。”她自知二位不会救她，但能对她的女儿施以援手，她已经感激不尽了。

　　“你……真的决定了？”卫明歌不相信一个母亲能这么果决，特别是在自己的孩子与自己可能再也不能见面了的情况下。

　　那妇人笑了笑，应该是苦笑吧，“二位能帮老妇的女儿，已经感激不尽了，别无所求了。”

　　语音刚落，老妇已然断了气。

　　卫明歌一时有些于心不忍，或许刚才给她一点希望，就不会是这样了吧。

　　付叙摸了摸她的头，遥想当年，卫明歌也是这样把卫长安带回去的，虽然后来卫明歌原谅了他，但付叙这心里，终究是放不下这件事。

　　“不要难过，我刚才仔细看了，她的眉目已然有了黑气，本就靠着一股执念在撑着，不是你的错。”

　　卫明歌抬起头，眼里有点泪，“我知道，我刚才就知道了，所以我才会说只带孩子走。她跟着我们也活不了多久，我不介意当一次坏人。”

　　付叙没说话，他都知道，卫明歌只是一时有点儿狠不下心，但若是重来一次，她还会这么做。

　　“走吧，天黑之前见到顾修厥，再与他理论。”付叙一把搂住卫明歌。

　　在这混乱的地方，随时都有人从不知名的地方冒出来抢劫，他要保护好他媳妇儿。

　　不过在别人的眼里，也只当这是两个难兄难弟，一起互相关照罢了。

　　卫明歌第一次小心翼翼的被护在付叙的手臂下，又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看周围。

　　突然一处人热闹了起来，喧嚣之声不亚于京城的集市。

　　卫明歌与付叙相视，又缓缓的从一边绕了去，看看这些人到底在干什么。

　　直觉告诉卫明歌，这里绝对不是发生什么好事，不过能让这里的人这么激动，除了吃的，他们还真想不到有其他的。

　　卫明歌垫在付叙的脚上，这才看清楚了，被一层一层人群包裹着的人。

　　没什么不对的呀，不过就是一个男人背对着罢了，有什么好看的。

　　不过好奇心驱使卫明歌继续看了下去，那人似乎在像周围的人炫耀着什么，慢慢转过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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