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要你去寻一个东西罢了。

　　东西？

　　诡异的声音仿佛依旧在耳畔，可看着那明明灭灭的火焰，我知道这只是我的错觉罢了。

　　那人，闻嬷嬷早就已经离开了，留下了一句语不详焉的话。

　　虽是语不详焉，可我依旧很开心，没有因为这些而感到有困难，任务进行不下去。

　　既然这人不说明白，那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又有何妨？

　　依旧是平平淡淡的过着，只不过心已不像当初那样的平静了，偶尔也会坐在树下看着叶子缓缓落去，在空中打着旋，一点一点的，这样，我想，我又会想起了那有着成熟的眸子然和孩童一般的亮晶晶的眸子。

　　心中的欢喜是怎样都消不下去的，唔，或许还有些荡漾？

　　看着镜中的女子，那脸上的两朵红云和潋滟的眼波证实了我心中的感觉确实没错。

　　在我短短的十几年里从来没想过竟然还会有如此模样，如此为一个人眼光里存了潋滟的时候。

　　而看到陆羽的时候，灰蒙蒙的眼睛里当初的亮晶晶早已经消散如烟了。

　　心，不由来的有些痛，可下一刻又变得毫无感觉。

　　这样的孩子啊，当初的自己终究还是魔怔了，想要给他一个好的童年，然而，呵！这权贵子弟的少年没有些磨炼又怎么可以呢？

　　磨炼？

　　我愣了一下，“看顾好他！”凌冽的声音仿佛依旧在耳畔荡漾。

　　可是，我确实明了了的。

　　原来自己只是个磨炼石么。

　　旁侧镜中的女子呆呆愣愣的，潋滟的眼波早已被平静代替了。

　　是么，竟然是磨连石。

　　这样，也好！

　　然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不顾少年还年少，不顾那原来的情分，下手一次比一次的狠。

　　每每午夜回荡间，看着自己被保养的葱白的手指，心中的愧疚竟是骤然爆发，撞击的心脏快要停止了。

　　可是，为什么，每当我一看见那双有着亮晶晶的成熟的眸子的时候愧疚就烟消云散了？

　　午夜迷茫，白日狠厉，日日夜夜不停息，此去彼来。

　　折磨着心脏，又折磨着脑海。

　　灰蒙蒙的眸子，亮晶晶的眸子，成熟的眸子，各种各样的眸子，可无一例外的都是黝黑的可以散发着星子的眸子。

　　“呼哧，呼哧，嗤~”

　　又是一次困境，噩梦，席卷着，可是当醒来时只记得那眸子了，心中的梦境却是一丝未忆起，只余心惊。

　　亮晶晶的眸子何时变成灰沉沉的呢？

　　忽然，我明白了什么。

　　当初的那个无欲无求，偏于一隅的柳婉娘哪里去了？

　　面容和心一样安宁的柳婉娘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她不知晓，只知道，现在的自己好像已经忘记了那份平静无争的心绪了。

　　就像一个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一个石子一样，虽然小，可却能让平静的湖面泛起波澜，虽然最终会归于平静，可，在也无法回到那个与世无争的自我了。

　　可是，为何，我的心会那么痛呢？

　　当初自己喜欢上陆战是因为什么呢？

　　好像是那份只是至死不渝的情啊，只因为他是里面的人物，对她来说就像是一个话本上面让她喜爱的人物，只不过这个人物活了，是真的，可以触碰的啊，所以，这份喜欢也就自然而然了。

　　那么，为了这份喜欢慢慢改变自己让自己逐渐走向一条不归路的理由还有着当初那份单纯的向往么？

　　到底是时间改变了自己还是自己改变了时间啊！

　　可最终的结果都是不变的，自己的心愈发的黑了。

　　我看着灯下被照的发亮的手指，葱白细嫩，不像脸皮那般平凡无奇，反而格外的好看，可，就是这样好看的手指让一个孩子渐渐失去了他的所有啊。

　　这份变了质的喜欢终究是放不下的啊！

　　可是内心的煎熬又太过于痛苦，我究竟要如何办才好啊？

　　又是一次毫不留情的出手，看着那被自己宠了两年的孩子，我心中有着难言的快意，抵不过一个死人，那这个死人的孩子又怎么可以占据着他的心呢？

　　此刻，我已经忘了这是我宠了两年，整整几百个日日夜夜的孩子啊。

　　心中只剩下无边的快意了，只想着让陆战的目光多停留一些，再多停留一些。

　　可是我却忘了，陆战当初的眼中根本就没有这个孩子，现在过了这么久依旧没有，且，自己只是充当了一个磨炼石的作用，又怎会因为这样就让那个她贪想了许久的男人转移了目光呢。

　　呵！

　　真是可笑至极啊。

　　可是，这样苍白而又可怜的快感在午夜轮回之际又转换成了无边的愧疚和阴暗。

　　我不知，不知，为何自己会变成这个样子，黑夜里我苍白着脸，一双眸子透过月辉看着自己轻轻举起的手，葱白细嫩，可又美的让人心惊，我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白日里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鬼，而在黑暗中又成了恢复理智的人，有着真正灵魂的人。

　　梦中那亮晶晶的眸子如影随形的伴着我，一直到天亮。

　　看那鱼肚白泛起，我的脑海中闪过一丝疑惑。

　　就算再怎么变，我也不应该只有黑夜才能愧疚的吧，就好像，白日里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样。

　　可是这个疑惑也只是一闪而过罢了，当第一抹阳光透过窗子照进屋子的时候，我仿佛又变成了那失了智的恶鬼，没有一丝丝心痛的朝着护了许久的孩子下手，也没有一丝丝的迟疑，利索的仿佛不像一个人。

　　依旧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只是这黑暗里伴随着的也依旧还是许许多多的眸子，亮晶晶的，盛满了星子的眸子，黝黑的。

　　依旧还是一层不变的惊起。

　　呼吸着那夹扎着丝丝灯火气息的空气，我想，我大约是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变化了。

　　借着灯光，掀开被子，穿上绣鞋，站起身，看着那除了自己，别无二人的床，当初自己的那份喜欢看来还是可以继续着的了。

　　我转过头，走向了那在灯光下被衬的明明灭灭铜镜，里面的人模模糊糊，可是有些却是清晰可见的，比如那依旧平静的眸子，虽然毫无特色，可里面的平静却可以抚平人心，像无尽的苍穹，包裹着一切不满的，埋怨的，不安的，以及不正常的。

　　是啊，她现在已经不正常了啊。

　　看着镜中的她随着我的动作手指亦是抚上了脸颊处的一个地方。

　　冷冷的笑了，那笑里不止有着冷意，更有着充满绝望的气息，以及希望的气息。

　　是了，是希望。

　　当初这块被湿润了的地方完全看不出被滴了一滴不知名的液体，可以透过肌肤直达骨子里面的液滴。

　　既然那液滴可以彻底让一个人的面貌变成另一个人，那么，改变一个人的脾性又怎么不可能呢？

　　毕竟，这可是让一个人彻彻底底就连形态眼神各方面都成为另一个人的药物啊。

　　可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还是幸运的，幸运的，还可以趁着没有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不，应该说是那个从来没有被放出来的属于黑暗的自己的时候意识到自己的变化，从而阻止那些本不该发生的事啊。

　　所以，白日里的我慢慢的减轻了对那孩子的出手程度，因为内心里知道自己有一个大招要放啊，所以现在让这碍眼的臭小子先快活了两天吧。

　　呵呵！

　　感受着这光照，我竟觉得以往刺骨的太阳光竟有了暖暖的温度。

　　是夜，我看着镜中的人，依旧是一片冷寒，仿佛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物件一样，令人心惊。

　　不过这样也好。

　　“嗒嗒嗒”的声响在清冷的屋子内响了起来，竟带了些人气于这遍布冷寒的屋子内，让它不再那么阴气沉沉。

　　快了啊！

　　听着声音越来越近，我眼中的冷寒在不断的起起伏伏，不消片刻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夫人！”依旧是毫无感情的声音，诡异的让我忍着笑意，是啊，我何尝不是这样呢？

　　“这一次，我要他死！”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如同复制一般，毫无感情，不，或许是带了些恨意，只是清浅的显现不出来罢了。

　　不过，这就足够了。

　　“是，不知夫人有何安排？”佝偻的身子极力的向下弯着，像一个难看的，没有护甲的蛆虫一般，曲动着自己的身体，难看，又有些可怜。

　　变成另外一个人，再没有自己的感情，没有自己的意识存在于这世间，像一个物件，这样的人是不是很可悲。

　　不过，幸好，我也并没打算做那样可悲的人啊。

　　“陆羽不是他的孩子，我要他亲眼见到‘真相’，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吧！”看着镜中照射进来的人影，枯黄，皱褶，衰老，无一不显示着这个人的死亡历程。

　　“是，夫人，我们会安排好人的。”

　　挥了挥手，我没有扭回头，不过镜中的面容依旧是一副冷然，冷的不像人。

　　闻嬷嬷知趣的退下了。

　　我想，这次应该是最后一次，也是最狠的一次历练了吧。

　　到此，我这磨连石就可以被舍弃了啊。

　　眼中的冷然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充满着光芒的星子，原来，我的眼睛里面也是可以有星子的啊。

　　想要再去细细的看，可是，该死的，为什么，会有东西挡住了呢？为什么会有模糊视线的液体呢？

　　就剩这一次的机会了，也是唯一一次的机会了，为什么，问什么不让我多看一会呢？

　　就一会也好的啊。

　　我已经许久许久没有见过这样有着星子的眸子了。

　　原来是如此的想念，以及美好啊。

　　低声喃喃，小小的声音散与着空气中，连带着那模糊视线的液体，以及许久未见的有着星子的眸子。

　　看来，做的错事太多了，老天爷都看不下去而来，就连着一点点的念想也不给啊。

　　不过，有这一次也已经足够了的。

　　日子越来越逼近，我的心反而愈发的安宁，就连白日里也受了一些影响，偶尔会恢复些清明了。

　　再一次感受着这阳光的温度，暖暖的，很安人心啊。

　　转过身，我看向那被打理的精致细嫩的花儿，眼中满是满足。

　　做一朵无忧无虑的花儿也是好的啊。

　　寿命虽短，可是没有复杂的人心要去揣测啊。

　　这样的幸福也很开心的。

　　而在旁边的小丫鬟看到我的眼神，眼中闪过一丝吃惊，毕竟，谁也没想到往日残忍不堪的柳婉娘会露出如此平和的气息吧。

　　^_^

　　嘴角挑起一抹温婉的笑，我想啊，这样的自己才是真实的自己啊，趁着清醒，多做回自己吧，毕竟时间不多了。

　　后来的一切果然如我所料，人被他们找来了，滴血认亲，自古以来被认为鉴定血缘的最直接，最有效的法子。

　　可是，让我意外的是陆羽竟然亮出了自己的小爪子，这着实让我有些惊奇。

　　可惊奇过后又是满意，以后不用担忧没有人护着他了。

　　看着那几年来头一次恢复了亮晶晶眸子的孩童，我忍住内心的欢喜，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变得狰狞，和恐惧。

　　做事呢，要做全套，不然很容易会坏事的。

　　所以即使再次看到盛满星子的眸子，那欢喜还是狠狠的被我压在了心底，只想等着回去后再细细回味。

　　嗯，剩下来的事一切按着我的计划进行，顺利的就像是没有一点点差错。

　　很快我就等来了陆战，以及从我手中故意流漏出去的信件和药方。

　　忍着内心的满意，面上依旧是一副惊恐，不，是努力镇定可依旧有着惊恐的样子。

　　认了自己的罪证后，看着陆战快速离去，我心中有些怅然，又有些安心。

　　这样也好，他依旧是我当初喜欢着的那个人物，而当初不谙世事的孩童也可以护着自己了，虽然有些心狠手辣，可是这样不是更好么？

　　离开陆战的书房后，看着外面有些暗沉的天，我想，这样的天离去也好，有着深重罪孽的人，这样离去也是好的。

　　随着计划的发展，我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久了，就像现在一般。

　　不知原因，可能是我想要撑到最后一刻吧。

　　身后事已经完成了，乐嬷嬷应该会被照顾的很好，毕竟她什么事都不知道的啊。

　　看着自己的青衫，没有什么换衣服的念头，反而觉得这样是很好的啊，毕竟这样的自己越发趋近于当初那个平和无争的小姑娘了啊。

　　掐指一算，我竟来了陆府有六余年。

　　真是长久啊。

　　陆战坚持了如此久，希望以后的他可以继续坚持下去吧，毕竟，这是我一直心心念念的人物啊。

　　服下那药丸，竟觉得有些甜丝丝，真像阿娘给她的糖豆啊！

　　陆战来了，眉目间带着煞气的走了过来。

　　我想了想，决定还是不一口气告知完我知道的事情了，毕竟容易出破绽，让别人抓到把柄。

　　再说，这也是我最后可以为陆羽做的事了。

　　经过一番你来我往后，感觉腹间的绞痛愈发的严重了，我决定不和陆战扯皮了。

　　利利索索的到了出来自己所知的。

　　是的，我只知道那后面的人陆战惹不起，就连当今帝王都能利用的人陆战怎么可能会惹得起？

　　还有，说的只知道找一个东西是真的，不知道找什么也是真的，毕竟闻嬷嬷只说过那一句话后就再也没有说过其他的了。

　　仿佛是要等到自己彻底被控制才肯吐出口，可惜啊，自己这被他们养了四年的棋子还没用上就废了，白费了那么多心思，呵呵！

　　最后的最后，嗓间已经痛的要说不出话来了，而那人依旧还是冷冷冽冽的模样，毫无变化。

　　意识渐渐模糊，可是心中却是满足的，是了，她喜欢的不过是这份情罢了，人不变的结局对她是最好的。

　　可惜啊，不能看到最后，这人究竟是不是坚持了一生。

　　不过，希望下一生不要再相见了，这样的欢喜只需一次就已足够了。

　　毕竟，我不想，不想再变成那个失去理智的恶鬼了啊。

　　心境平和，只求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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