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腰身一转，稳稳地避了过去，却没想到后腰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痛，下一刻浑身脱力，摔到雪地上，无法动弹。

　　他的脊椎骨断了，他永远都无法再站起来了，冰天雪地，姜明硬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一阵疾风吹过，将楼亦歌的帽子吹落，露出了她的面容，她惊恐地看着犹如死神般的安以深，加上刚才姜氏兄弟的惨状，吓得面如死灰，他...他是不是已经全部都知道了？否则怎么可能追到这里？

　　“王上...”眼见雪橇越来越近，周鹤握着木棍，迟迟不敢出手。

　　其实刚才姜昆和姜明的出现，他早就猜到‘凶手’可能就是楼嫔，只是他不知在王上心中，楼嫔和阿歆姑娘谁更重要。

　　“无需顾忌，动手。”

　　“是。”周鹤握紧木棍，在雪橇驶近的一刹那，迅速插到雪橇下，猛地一翘，雪橇立马就翻了过去。

　　“啊。”楼亦歌被掀翻在地，小腿被笨重的雪橇砸到，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抬起欲泣的小脸，无助又委屈地看着安以深，以前她每次这么看着他的时候，他都会笑着立马妥协。

　　“楼亦歌，你不要再装了，我已经全部都知道了。”安以深看着雪橇后面，布满了干涸的褐色血迹，心如刀绞。

　　冰冷的语气犹如冰锥直刺入她的心口，楼亦歌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伤心欲绝。“王上，臣妾在你身边三年，对你全心全意，还为你诞下小王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当真要如此绝情吗？”

　　“你不该骗我，你明知我心里只有阿歆，为什么还要冒充她？”安以深看着那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想到这三年的朝夕相处，耳鬓厮磨，心中愈发悔恨。

　　“王上...”楼亦歌拖着血淋淋的小腿，扑到他脚边，抓着他的袖子，哭着哀求：“王上，我失忆了，我不记得自己是谁。你错认了我后，连我自己都以为我就是她。”

　　“到现在，你还在砌词狡辩！”安以深俯下身子，深深地望进她的瞳孔中，里面有贪婪、阴毒和不甘，唯独没有阿歆的明亮清澈和善良狡黠。

　　他到底中了什么蛊，才会认错了人。

　　“我没有，我没有...”他眼中的厌恶，让楼亦歌慌乱起来，她死死抱着他的腿，哭得肝肠寸断，脸上精致的妆容都哭花了。

　　“好，就算你当时真失忆了，那后来呢？后来你恢复记忆，为什么不说？”亡羊补牢，犹未晚矣。如果当时她能坦白，他就不会一错再错，到了今时今日，无法弥补的地步。

　　“王上，你对她情深似海，臣妾虽不是她，但日日都沉陷在你交织的爱中，早已无法自拔。王上，臣妾是真真正正爱着你的啊，臣妾对你的爱，一点都不比她的少。”楼亦歌紧紧撰着他的手，挤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深情地、殷切地望着他，却没想到等到的却是他无情的推开。

　　“我心里从始至终只有阿歆一个人，你不要再妄想了。”

　　楼亦歌被推倒在地，右手心扎到一块尖锐的石头，皮开肉绽。

　　三年前，她为了假扮楼歆瑶，在手上弄出了一块大大的伤疤。如今在同一个地方，真的皮开肉绽，这难道就是报应吗？

　　“哈哈，哈哈...王上，你口口声声说你心里只有她，可你连真假都分不清楚，还谈什么爱她？”

　　安以深脸一白，没有反驳。

　　“昨天我们在城门楼上，为小王子庆生，她就在下面的人群中。她知道你娶了乌雅，还与我生了小王子，已经对你失望至极。”

　　安以深踉跄一步，脸色苍白如纸。

　　“就算被剜掉双眼，她连问都没问过你一句。”楼亦歌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只觉得一阵快.感。

　　“你这个毒妇，你把阿歆藏哪里了？”安以深掐着她的脖子，而楼亦歌毫不畏惧，反而笑着说：“她和单弋跳下冰崖殉情了，可见在她心中，单弋比你重要千百倍，她连死都要和他死在一起。”

　　“你说什么？”安以深眼中戾气暴涨，手上慢慢用力。

　　“王上...”楼亦歌感觉到脖子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呼入的空气越来越少，顿时慌了神。“王上，小...小王子还那么小，你难道就忍心，让他从小就变成一个任人欺凌的孤儿吗？”

　　“小王子我会交给乌雅抚养，她膝下无子，定会视如己出。”安以深慢慢松开手，沉声说：“我不会杀你，这是我欠你的。”

　　“周鹤，整理好雪橇，我们速去冰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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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崖下，四周雾气弥漫，两三米外已经模糊不清。

　　从冰河里游上来后，单弋已经在附近摸索了一大圈，但奈何视线不清，冰崖又笔直陡峭，根本看不到任何出路。

　　晚来风急，气温骤降，空中下起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没一会儿两人的身上就积满了白雪。

　　单弋单脚跪在冰床上，将楼歆瑶紧紧地搂在怀中。他失去了一条胳膊，已经无法再用双手抱着她了，只能一条腿跪在地上支撑，再用另一只手将她搂在怀中，才不至于让她直接躺在刺骨的寒冰上。

　　可两人浑身湿透，又经寒风一吹，衣服和头发都已经结冰冻住了。

　　单弋看着昏暗的天空，又低头看了看怀中的人，苍白的双唇扯出一丝微笑。生未同衾死同穴，这辈子能遇见她，能厮守三年，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往事历历在目，他记得第一次遇见她，记得第一次握着她的手，记得第一次被她抱着。记得她说过在她心中，他和阿渊一样重要，记得她给他喂药，记得...他记得所有的点点滴滴。

　　他蜷缩在自己的世界里，用自己卑微的方式爱着她，无怨无悔！

　　“歆瑶，我给你唱首歌吧。”

　　楼歆瑶昏迷不醒，自然无法应答。

　　单弋只当她同意了，贴着她冰冷的耳朵，温声哼着西秦古老的曲子，夫子说这首《溱洧》，是唱给心爱的女子听的。

　　“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蕳兮。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訏于且乐。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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