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以深有理有据的话将楼歆瑶堵得哑口无言，她张了几次嘴，都没吐出半个字。

　　“来，先坐下。”安以深扶着她坐到床边的脚踏上。

　　“那你说他为什么要在楼家潜伏十几年？”楼歆瑶抓紧他的手臂，急问：“他会不会对楼家不利？对爷爷不利？”

　　“你不必惊慌，这么多年都相安没事，说明楼宏的目标并不是楼家。”安以深轻拍她的手，温声道：“再说，看得出来他对侯爷并不是虚情假意。”

　　是啊，每次楼宏指责她，都是问她考虑过侯爷的感受吗？他如此在意爷爷，又怎么会害他呢。

　　“那他为什么要谎报了空大师失踪的时间？”

　　“因为他事先知道了魏王的计划，所以将计就计，一反常态同意你来比丘塔实验佛光...”安以深还没说完，就被楼歆瑶打断。“等等，等等，你说楼宏早就知道了魏王的计划，即便如此，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是公书告诉我的，其实我本来也只是怀疑。”安以深津津有味地回忆起刚才在漏窗底下他一言一行，轻笑出声，言多必失，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

　　“哎呀，到底怎么回事？你别卖关子了。”楼歆瑶急得都快跳脚了。

　　“按道理来说，公书是你带进楼家的，自然与你关系近点，就算楼宏对他礼遇有加，也不可能事事都告诉他，难道楼宏不怕他转头就告诉你？而且刚才公书的那番话，显然在今天之前，他就知道了金穗是魏王的人。还记得我刚才问了他什么问题吗？”

　　“你说为何魏王要对酸秀才的荷包这么感兴趣？”楼歆瑶仔细想了想，说。

　　“没错，他最大的漏洞就在这里。”安以深笑着娓娓道来。“魏王拉拢楼宏不成，怀恨在心，想借假佛光之名陷害楼家，如此危险关头，楼宏居然不顾楼家的安危，同意你来比丘塔试验佛光，于理不通。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提前知道了魏王的计划，知道他不会再陷害楼家，所以才毫无忌惮地由着你胡来。”

　　“我这怎么是胡来了？要不是我，魏王能唱的起这出大戏吗？”楼歆瑶顿时就不乐意了。“楼宏既然知道魏王不再陷害楼家了，那为何还要帮他搭好戏台子，这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因为楼宏想要皇室大乱，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你是说他想为父报仇？那直接杀了昏君就行了，费这么大周章帮魏王娶侧妃，难道就能让皇室大乱吗？”楼歆瑶嗤笑一声，突然脸色大变。“还是说楼宏早已是魏王的人，只不过和我们玩了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把戏？”

　　“楼宏确实不是魏王的人，这一点你大可放心。还记得我和你提过的无子果吗？”

　　“恩。”无子果是巫腾谷两大镇谷宝物之一，楼歆瑶记得上次在屋顶时，他提及过。“我倒是忘了问你，这无子果到底有什么用？”

　　“无子，无子。”安以深轻声念了两遍，说：“无子果，顾名思义，服下后，不论男女，都将丧失为人父母的权利，终其一生都不可能有自己的亲生骨肉。”

　　楼歆瑶不寒而栗，这无子果比幻颜丹，有过之而无不及。

　　“别怕，巫腾谷已经不在了，等我寻回这两张方子，一定毁了它，省得再害人害己。”安以深见她脸色雪白，轻轻将她搂在怀中，温声劝慰。

　　“那这无子果又和魏王娶侧妃的事有什么关系？”许久，楼歆瑶才问。

　　“因为后唐皇室一直瞒着天下人一件攸关龙脉的大事。”

　　“什么事？”楼歆瑶在他怀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

　　安以深见她趴在自己的膝盖上，温顺的像只猫咪，轻轻地抚着她如缎的秀发。“太子以及一众皇子，都没有自己的亲生孩子，如今在他们府中的小世子小郡主，都是领养来的，为的就是掩人耳目。”

　　“你是说有人给他们下了无子果？难道又是修罗门的人？”楼歆瑶猛地一抬头，正好撞到了安以深的下巴，疼得他直吸冷气。

　　“你疼不疼？对不起，我不是有心的。”楼歆瑶立马道歉。

　　“我没事，你放心吧。”安以深拉下她的手。“幻颜丹在修罗门，想来无子果也在修罗门，只是我还没查到，他们做这些到底意欲何为。”

　　“我看这修罗门根本就是想灭了李熙这一支，到底是有什么深仇大恨，竟让他断子绝孙。”楼歆瑶疾首蹙额。

　　“所以我猜修罗门的门主可能是李熙当年谋朝篡位的牺牲品，否则这滔天的恨意从何而来。”

　　“如此说来，楼宏也是当年的牺牲品，你说他们这些人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关于这点，我也曾怀疑过，只是楼宏从修罗门的手中救过你两次，所以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他背后的人是谁？一个五岁的孩童，就算心智再成熟，也不可能一个人背负起这么沉重的国仇家恨啊。”

　　“幕后黑手便是这双鞋的主人。”安以深指着地上的两双鞋道。

　　“这不是了空大师的鞋吗？”

　　“非也，真的了空大师可能十六年前就死了。”

　　“你说比丘园的是假了空大师？”楼歆瑶惊呼。

　　“是。”安以深点点头。“三日前，在比丘塔，我曾试探过楼宏，了空大师失踪，而他并没有派人去明觉寺找，我当时便觉得哪里不对，事后就派人去明觉寺暗访，发现了空大师是个矮胖的中年僧人，可比丘塔的了空大师却是个精瘦的老者，年岁也对不上。”

　　“我见过他，的确是个精瘦的老者，他的眼睛特别犀利。”楼歆瑶回忆起当初遇到他的场景，还记得他提起过三藏法师路过祭赛国的金光寺扫塔的典故，这样一位虔诚的僧人，楼歆瑶怎么都不愿意相信他是假的。“十六年过去了，大师会不会是老了，瘦了？毕竟明觉寺的和尚已经这么多年没见过了空大师了。”

　　“那你瞧这两双鞋有什么特别之处？”安以深不答反问。

　　楼歆瑶左看看右看看，都没看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不就是一双普通的僧鞋嘛。“看不出来。”

　　“你看这边，是不是有个破洞？”安以深指着其中的一双鞋子道。

　　“是啊，可这一双鞋的这里并没有破啊。”

　　“不是没破，只是还没破彻底。”安以深拿出一把匕首，将鞋帮和鞋底划开，翻出里面已经磨损的破洞。

　　“这就是铁证。”

　　“这能说明什么？”楼歆瑶不解。

　　“说明这只脚生有六指。”安以深斩钉截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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