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虐风饕,两人一路无话,只听得见脚踩在雪地上的咯吱咯吱声。
不远处,三三两两的大臣、女眷沿着早已清扫好的道路,缓步走向宫门口,原来除夕宴已经结束了。
“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楼宏打破沉默。
“我...我...”
“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独立判断,莫要人云亦云,被别人左右而失了公允。”
他这是在拐弯抹角地替自己辩护吗?难道是因为上次安以深在了空大师的房间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他到底听到了多少?
“恩。”楼歆瑶不知道怎么回答,低着头含糊其辞地应了一声。
“你可知安以深此次来明邺城的目的?”
她当然知道,可这事关他的杀母之仇,不能泄露了风声,万一被修罗门的人知道,岂不是功亏一篑。
“听说西秦公身体不好,他替他爷爷来明邺城朝贺,然后被昏...皇上留京一年。”
楼宏冷笑一声。“你平日里的冰雪聪明哪里去了?这么表面的理由你也相信?”
“难道还有什么隐情?”
“据我所知,万寿节前夕,西秦公联合海安国在两国边境集结十万大军,那时候安以深已在明邺城,你说西秦公此举意欲何为?”
楼歆瑶大骇,西秦公难道不顾安以深的死活了嘛?要是李熙一怒之下,杀之以泄愤,岂不是...不对,如今安以深好好地活在明邺城,留京一年可以算是变相软禁,李熙到底没有伤他分毫。
如果让安以深留京才是西秦公的目的,那安以深是不是早已知晓?他来明邺城就是为了调查巫腾谷被灭门一案,留京一年岂不是有了充分的调查时间?
“你是不愿相信心中的答案,还是不敢相信那是真的?”楼宏见她半天没说话,而且一脸凝重,便知她已经猜到了答案。
“既然李熙已经识破了西秦公的阴谋,为何不直接杀了安以深,反而让他在明邺城来去自由?这于理可说不通。”
“你又何必明知故问。”楼宏笑着凝望这她的眼睛,缓缓道:“安以深身中剧毒,活不过二十五岁,李熙就是知道这点,才留他多活两年。”
“你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
“真实与否,你我心知肚明。西秦公大费周章将安以深送到明邺城,你说他到底有何目的?”
“我又不是西秦公肚子里的蛔虫,我哪里知道!”
“西秦公乃是秦王的嫡孙,本应是万人敬仰的一国之王,如今偏安一偶,心中恐怕早就怀恨在心,伺机东山再起。他将安以深送到李熙的眼皮子底下,玩得不过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把戏,让李熙对北固城放松戒备,他好有所动作。相信不久之后,这天下恐怕就不得安宁了。”楼宏环视这银装素裹的皇宫,语气飘忽,眼含不甘。
“这天下对李熙恨之入骨的可不止西秦公一人。”
“你说什么?”楼宏勃然大怒。
“我...”楼歆瑶懊恼不已,她怎么就口不择言了呢。“我是说李熙昏庸无道,连越县大旱,百姓流离失所,他不想着为灾民重建家园,反而劳师动众要造什么临渊阁,草菅人命,这不是招天下人唾弃嘛。”
“那也是他咎由自取。”楼宏看着皇宫门口的马车已经所剩无几,而且大雪纷飞,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赶紧回府吧。”
“恩。”楼歆瑶松了口气,刚才好险,差点就露了马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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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王妃,天寒地冻的,我们还是早些回王府吧,韩大人恐怕已经回去了。”苏嬷嬷陪着金穗坐在马车里,看着她频频掀开车窗,望着不远处的一辆蓝布马车。
“不会的,阿哥的马车还在那里,他定然也还没走,我知道他在躲着我。”金穗说完,眼眶一红,就要落泪。
“哎呦,奴婢的好王妃啊,您可不能哭啊,您这一落泪伤了胎心,这可怎么办啊!”苏嬷嬷急得连忙劝道。
“好嬷嬷,我不哭就是了。”金穗擦了擦眼角,再次掀起车窗,总算是看到韩煜独身一人,缓缓地走向蓝布马车,一喜。“快扶我下去。”
宴席过后,韩煜本可以即刻回府,可是一想到会碰见...他就一头钻进了紫宸殿的偏殿,整理因几日未上朝而积攒的折子。
“阿哥,阿哥...”
韩煜一听,拔腿就跑。
“阿哥,如果你想看到我摔倒在雪地上,一尸两命,你就继续跑吧。”金穗一把推开扶着她的苏嬷嬷,孤注一掷,快步小跑了过去。
“哎呦喂。”苏嬷嬷摔了个四脚朝天,口里直嚷嚷:“侧王妃,您慢点,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奴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恕罪的啊!”
韩煜听到动静,回头一看,差点没吓出病来。“你怎么就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雪天路滑,你还这样跑过来?”
“阿哥,你终于肯见我了。“金穗扑进韩煜的怀中,眼含热泪。
“傻丫头,阿哥没生你的气,我只是...只是...”韩煜叹了口气,想起祭祀那日听到魏王说,要纳金穗为侧妃还说她未婚先孕,当时他真的是气昏了头,一回到韩府,就恼羞成怒地将她拉到祖宗的牌位前罚跪,静思己过。任凭阿爹、阿娘在祠庙外怎么求情都不行,后来要不是恩师苏先生的劝说,他恐怕真的会让她跪上半天,乃至更久。
最后虽是放她回去休息了,可后来魏王来接人,他连面都没出,而且一直对她避而不见,直到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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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歆瑶和楼宏回到侯府,便一同去了仓泉院陪孝肃侯守岁。公书、袁管家、林姑姑都在,就连久未露面的成武也到了,看着比之前憔悴了不少。
屋外风雪漫天,屋内众人围坐一桌,谈天说地,其乐融融。
“瑶儿啊,今年真是我这十几年过得最开心的一年。”孝肃侯将楼歆瑶的手包在掌心中,好似一松手,她就消失不见了一样。
“爷爷,往后的除夕夜,我们都陪着您守岁。”楼歆瑶笑道。
“是啊,侯爷,您就放宽心吧,明年要是谁敢不来,我就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将他绑来。”袁管家帮腔道。
“好,好。”孝肃侯环视着众人的脸庞,感慨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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