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洛央从未想过，西楚与南凉这一役，延续了足足一个月。就像苏南卿也从未想过，聂湛会有这样的铮铮傲骨，在聂沉一次又一次的追杀下愣是咬紧了牙关，不肯妥协。

　　苏南卿每每想起这件事时，总会忍不住自嘲道，这是声名赫赫的公子瑾人生中的第一次失算。

　　聂湛比他想象的，还要隐忍。

　　但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是最合适的合作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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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殿下正在里头议事，您请回吧。”

　　守着营帐的侍卫与她相熟，他时常看见她在颜澈身边，像一道默默无闻的影子，但军营里的将士见到她无一不是恭恭敬敬地唤她一声夫人。是以他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轻轻鞠了一躬，却还是将她拦下了。

　　苏洛央微微挑眉，神色不虞，“殿下议事什么时候瞒过我？让开，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颜澈与那些将领议事从来都是把她带在身边的，他也从来没有忘记过他许下的承诺，他会予她一个不居于人下的机会。所以他从未瞒过她半分，议事时她也是如影随形地跟在他身后。

　　她私以为，他们已心知肚明，无论是那些将领，还是守卫的士兵。

　　“还请夫人不要为难属下。”

　　苏洛央抱着手冷冷地笑了，她很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颜澈的宠爱，便是她的资本，她从不介意旁的什么人指着她骂她恃宠而骄。

　　她目光微凛，道，“如今看来，为难我的人，是你。”

　　“属下不敢。”

　　他垂首不语，生怕苏洛央一个不悦便告到颜澈面前去。

　　“让开。”

　　她非要知道是何缘由让颜澈将她拦在外面。

　　守卫的士兵见她毋庸置疑的模样，抿起嘴唇，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让了步。他知道苏洛央在颜澈心目中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忧心颜澈会不分青红皂白地向他发难，毕竟颜澈在旁人面前端的仍是喜怒无常的性子，唯有面对着苏洛央，才会难得的温顺起来。

　　他光是静静地站在那儿，他们那些将士便觉得犯怵。

　　“夫人请。”

　　“多谢。”

　　苏洛央微微颔首，正欲掀开营帐，却听到了里头激烈的争吵声，在她的耳边轰然作响，让她脚步一顿。

　　“殿下，您执意要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参与议事，臣第一个不同意！”她记得，那是顾凛的声音，他的声音，她便是死，也不会忘记，“若您执意如此，恕臣直言，恐怕殿下难担此重任。”

　　剑拔弩张的气氛她隔着营帐都能听到。

　　苏洛央在外面听得忍不住想为顾凛的勇气鼓掌，他以为他是在跟谁说话，那可是颜澈，且不说他是这次征战的监军，他也是西楚的烨王。西楚颜家的人，便是错了，也容不得臣子的妄议。

　　而鹬蚌相争的戏码，她最喜欢看了。

　　果不其然，她在片刻后便听见颜澈凉薄的声音，掺着喷薄欲发的怒火，铺天盖地地向顾凛砸来，“那又如何？我不能担此重任，莫非，你的意思是，你可以？”

　　“难不成，你想取而代之？”

　　这话说得，可就严重了些了。

　　顾凛自然不敢应，他的身子轻颤了下，硬邦邦地答道，“属下不敢。”

　　苏洛央听见砸东西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吓得她身子一震，脚步怎么也挪不动了。颜澈显然是气极了，满腔的怒火劈头盖脸地就对着他砸下来了，“如今还有你不敢的事吗！”

　　“滚——”

　　顾凛捂着脸走出营帐，苏洛央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躲，却还是被他给看见了。他堵着血流如注的伤口，目光阴冷，像是毒蛇一样盘踞在她的心底，让她止不住地泛寒。

　　“顾将军。”

　　她垂着眸唤道。

　　他冷冷地瞥着苏洛央，暗骂了声，“祸水。”

　　苏洛央没吭声，却慢慢攥紧了拳头。等他走远了以后，才抬起眼盯着他一瘸一拐的背影，眸色沉沉，透着诡异的寒气。

　　她非但要做祸水，还要将这王朝搅得个天翻地覆。

　　这样，才对得上他赠予她的祸水之名。

　　苏洛央轻翘起唇角，恶毒地想，若是颜澈在恼羞成怒之下一剑将顾凛给杀了，那再好不过了。

　　纵然，她想亲手，一刀一刀地剜下他的肉，以祭奠她东齐穆家的亡灵。

　　唯有手刃敌人，才能让他们在黄泉冥寞下心安。

　　苏洛央踌躇了会儿，最终还是没有进去。

　　“夫人。”

　　她尚未走几步，便望见面熟的士兵行色匆匆地跑来，瞧见她，毕恭毕敬地唤了声。

　　“你找殿下？”

　　“是。”

　　“找他何事？”

　　那士兵面露犹豫，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他想起那位娇娇柔柔的陌生姑娘，虽不及眼前的夫人那般姝色无双，却也是如清风晓月。他在感慨殿下的艳福之深的同时，也是有些后怕的，毕竟殿下盛宠这位苏夫人，众所周知。他害怕惹恼了她，他会吃不了兜着走。

　　“殿下在营帐里议事，若有什么，可同我说。”

　　那士兵咬咬牙，到底说了，“营外有位姑娘，拿着一枚玉佩指名道姓说要找一个叫阿颜的人。”

　　他认得那玉佩，俨然是皇家的物事，名字里又有个“颜”字，除却颜澈，还会有谁？

　　该不会是他们烨王殿下欠下的风流债吧。

　　正当他胡思乱想时，苏洛央却如醍醐灌顶，生生愣住了。

　　她蹙起眉头，“她说找谁？”

　　……完了，殿下的后院起火，东窗事发了。

　　若是苏洛央知道他心中所想，怕是会被气得吐血，但她如今已无暇顾及了，满心满脑地想着颜曦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分明记得，颜曦在他们走后便卧病在床，闭门谢客了。

　　难不成，她孤身一人跑到边境来了？

　　她的脸色冷了下来。

　　那士兵瞧着她晦暗不明的神色，一个哆嗦，巍巍颤颤地答道，“她说找……找一个了叫阿颜的人。”

　　“你确定没听错？”

　　“属下听得清清楚楚，就是阿颜。”

　　苏洛央长舒了一口气，若是颜曦真的随着军队来到了西楚南凉的边境，那便麻烦了。更何况，她不可能放任颜曦一个人，颜澈更不可能了。

　　“你带我去看看。”

　　她的语气强硬，毋庸置疑。

　　那人硬着头皮应下来，如今的苏洛央，处处散发着咄咄逼人的气息。

　　“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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